听到夏冬春嘴皮子上下一碰叭叭一大串,安陵容一言不发,只站在嬷嬷身旁。她由家中嬷嬷教导,皇家好处事大方之人,知晓如今该笑,便强撑着假装从容地笑着。
她第一回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嬷嬷会不会管?会不会因此对她生厌?
面上看去,安陵容被夏冬春如此指着鼻子骂,面上却仍呈四平八稳之色,颇有高门贵女喜怒不显于色之风,不因他人浅薄而发怒、不因他人鄙夷而自卑,很是稳重。
而看那夏氏,一点身份也不端、一点体面也不顾,高声喧哗,像个市井泼妇。包衣左领家便是这么教导族中姑娘的么?
两相对比之下,便有聪慧的秀女生了想法,只等回家与族中长辈说道一番了。
“奴婢等奉太后皇后懿旨,有今日稳定选秀流程之职。诸位小姐的表现,奴婢都会一一禀告内宫知晓。还请各位小姐自矜身份。”
这嬷嬷终于开口,声音虽因苍老而显得低沉,可中气十足,一听便知这是有身份、受人捧的嬷嬷;再仔细分辨她话里的内容,即使她一口一个“奴婢”,也掩盖不了她话语里的敲打之意,很是不卑不亢。
夏冬春这才瞧见候场里还有这样一群人物,顿时哑了气焰,面色有些苍白,连忙找补说,“劳嬷嬷看护,实乃这安氏秀女存心要害我殿前失仪,我气不过才多说了她几句。”
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分明是这夏氏咄咄逼人、挑了软柿子捏!
这嬷嬷便淡了神色,朗声回道,“奴婢杜若,当不得姑娘这声有劳。姑娘既污了衣裳,便赶紧去换吧,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那夏冬春听不出杜若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心无忧虑地笑起来,摇曳着身姿走开了。
立马有机灵的奴婢上前打扫了地上的脏污。旁的秀女心有戚戚,也忙找了事情做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多往这边张望。
于是安陵容便趁机向杜若道,“多谢姑姑相帮替陵容解围,全了陵容脸面,陵容感激不尽。”
杜若叹了一口气,脸上那冰霜之色终于融解。她看着面前故作镇定,实则神色间充满不安的小姑娘,软了心,便安抚了她几句,“嘴还挺甜的。今日这遭,姑娘既是无妄之灾,又没犯了口忌,奴婢不会多说什么的。”
正巧这时宣传的公公出来,喊了安陵容的名字:“传安陵容、易冰清、江如琳、戴莹、刘莲子、戚思琴六人觐见——”
“姑娘安心殿选吧,切记勿失了礼数。”
安陵容听懂了这是提点。“多谢姑姑!”她虽然匆忙,可仍旧稳妥地朝杜若行了个礼,便走进了体元殿、走向了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负责介绍的公公唱道。
高台之上,听到唱词的皇帝便紧了紧神,想道:这便是十七弟日前来求娶的女子。
他无可无不可地打量面前之人。她家里官位低、没什么拉拢的必要,人虽清丽,可后宫佳人多得很,他不贪图这点美色。只看看礼仪,给十七弟把把关,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即可。
皇帝看着安陵容双膝跪下,身形挺拔、目微垂不直视、双手携于腹前,恭敬道,“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