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寅时,安陵容静静立于延禧宫主殿门口,等候富察贵人带领前去景仁宫请安。
由主位带着拜见尊位,这本是规矩。而夏冬春不识规矩,出门时看见安陵容站在富察贵人门口,还以为安陵容是要巴结家世好的富察贵人,横了安陵容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安陵容沉静地注视夏冬春,知道她那张恶嘴本是要喷上几句,可估计前几天多次没讨着好处,有些怵了;况且今儿是这样的大日子,她也不想自找晦气,便算了。她这难道不也是显著的长进么?
这么想着,安陵容嘴角带了弧度,惹得刚刚出门的富察贵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只有安陵容一人,富察贵人便从奴侍口中得知夏常在已先自行前往景仁宫,脸上顿时流露不满之意。她到底是大家出身,知道如今最该做什么,便淡淡地打发了答话的奴侍,领着安陵容出门去了。
她宫里最伶俐的丫鬟桑儿回去便给安陵容准备了赏赐。原是想着杀鸡儆猴的,可没想到……
“妹妹们今天都来得这么早,在宫里面的生活还习惯吗?”
“承蒙皇后关怀,一切都好。”妃嫔们照着规矩齐声答道。
听了这话,皇后稳坐高台之上,露出了端庄满意的笑容。她语气和缓,听起来不是个会肆意磋磨妃嫔的,颇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可安陵容见过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因此不曾懈怠规矩一分,恭谨地眼观鼻鼻观心,不曾抬头四处张望。
在这样规矩得让人手心冒汗的场合里,一个娇媚的声音懒懒响起,让人不禁心神一动。
“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嬷嬷教过,这便是满蒙汉八旗都不及娘娘风采的华妃了。
人未到语先至。话音乘着静谧的空气悄悄落下,然后才是一阵香风掠过鼻尖。
这香味馥郁甜蜜,奢华而不显奢靡、贵重而不显庄重,是一味难得的好香。安陵容家里曾做过一段时间接触香料的生意,因此,她难免在心中点评了几句、记下了味道。
“给华妃娘娘请安。”
除了皇后端坐,其他妃嫔、阖宫上下皆转身背对皇后,而朝迎面而来的华妃娘娘行礼。华妃看也不看,走路带风得直至皇后身前,不大周全地给皇后请安。
“给皇后请安。”
“妹妹平身吧。”
皇后话还没说全,那凤仪万千的华妃娘娘就直起了身。皇后面色未变,可搭在小腹前的手紧了紧。
安陵容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更加温顺地遵着规矩,不敢言语。
高位的嫔妃们对话了几句,那华妃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言语中不敬之意几乎明晃晃的。
连那夏冬春都在小声嘀咕,“这华妃,这样声势浩大的,是做给谁看啊?”
被搭话的富察贵人冷了神色,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看了她一眼便扭头不搭理她了。
“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喊道,于是新进嫔妃们恭顺跪下,抬手抚鬓,行了三跪九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