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华妃手上的动作便停了,只保持着低头垂眉的神色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皇后便满意地转移了视线,转头向沈贵人说话,“沈贵人,你和莞常在是好姐妹,该多多去看她才是啊。”
沈贵人自然柔顺应是。
丽嫔看她这副窝囊模样,白了沈眉庄一眼扭过了头。她是个藏不住话的性格,当场便小声嘀咕,“这贵人去拜见常在,真是稀罕。”
沈眉庄只能当做没听见,可心里难免落了根刺。
没什么事,皇后便叫了请安结束。
沈眉庄忍耐着情绪,依旧去了碎玉轩,却吃了个闭门羹,这才从看门的太监知道,甄嬛以病重的理由免了所有见客,包括手帕交沈眉庄。
沈眉庄心思单纯,自然只为她担忧不已,未曾想过她……装病的可能性。
碎玉轩内,喊着“实初哥哥”换来了一副装病药的甄嬛听闻沈眉庄登门被拒的事,惆怅地对浣碧说道,“眉姐姐果然来看我了。”
浣碧便道,“小主,这事儿我们要不要知会沈贵人一声?”
甄嬛垂了眼睫,淡淡道,“不了。万一事发,也不至于牵扯到眉姐姐。”
浣碧听了她答话,却不免心中升起几分鄙夷。她想,这甄氏父女真是从上到下地惯会装模作样。
甄嬛发觉宫里水深,害怕得宠招人眼以至于费心讨了药来避宠,但竟连警醒也不和好姐妹说一声;又扯了“担心事发牵连”的大旗来遮掩事实,可凭借她们这般熟络的关系,万一真有那么一日,哪个不会猜疑沈眉庄?
只给人家安排了一个百口莫辩的结局罢了!
况且,这浣碧冷眼瞧着,总觉得甄嬛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底气在,似乎是她觉得要避宠就能避宠、要得宠就会得宠一般。浣碧心中生了防备,暗自留了心眼。
要说浣碧,她原本同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的女儿,因着母亲何绵绵是摆夷人、又是罪臣之女,甄远道心生顾虑,因此便只等何绵绵死后,将浣碧带回家中放置于长女身侧,只当多个侍女养。
这身份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要不,在宗族里请个远亲,让对方认了闺女,自个儿这边认个干女儿,浣碧母亲就能名正言顺地抬进祠堂;要不,请个家境殷实、没有孩子的老实人家,把浣碧送出去,她也能正正经经地做个主儿。
不至于落到如今,好好的庶女,变成了婢女,还要日日伺候长姐起居。
甄远道要把事情做绝、可还偏生多了一点慈心。往日里,他只吩咐浣碧虽为侍女身份,可吃穿用度样样要比着小姐的份例用。
他要人的身份卑贱,又要人的态度高尚,搞得浣碧身上处处格格不入。他本以为的好心,反而使得浣碧心生埋怨。
浣碧难免想:我也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要做伺候人的活计?
凭什么长姐能对着风花雪月弹琴作诗、小妹能与官家子弟饮茶赏花,而她就得端茶倒水?
长姐能为嫔为妃、小妹再差也是到芝麻官家做个正头娘子,而浣碧呢?和一个奴婢相配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身份?
庶女也是女儿。丞相的庶女也是贵女、皇帝的庶女也是公主,总之,甄远道的做法,实在是埋汰人。难怪浣碧对甄家悄悄生了怨怼之心了。
甄家这等不曾明说的高高在上,有一天必然给他们带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