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昨晚所为何事?可是那百合有问题?”
安陵容还记得那大喜之时,莲纯看到狐尾百合后的复杂表情。
“小主,单是狐尾百合本无问题。狐尾百合培植不易、花语尊贵,是不可多得的好花……可,人若是同时接触狐尾百合与紫苏,便会产生神经痉挛的症状,最常见的表现便是全身发抖不止,易起心神不安、焦虑之感。”
莲纯琢磨着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回话。
安陵容的心忽地重重跳了一下。“紫苏?”
“回小主的话,是。紫苏是做香包时常见的配料。这东偏殿里,原本就挂着许多掺了紫苏的香包。”
“……可我昨日,并不觉如何有发抖不止的症状啊?”安陵容垂下眉眼,低声道。她有些不敢置信。
狐尾百合既是那样珍贵的花卉,如果不是有上命,花房是断断不敢往她这送来的。
可她入宫来恪守本分、恭顺谦卑,哪曾得罪过什么上位呢?
她人微言轻,又值得哪位上位一害呢?
这就是年纪轻、见识少带给安陵容的不足之处了。
她到底才是个十六的少女,天真烂漫,虽然从自家环境复杂的后院里长大,可有母亲和姨娘护着,到底不曾真实见过什么世间的阴暗面。更何况,她总想着,是她身边的人资质浅劣,因而才有这样多事……
从未想过,皇宫里,这些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的娘娘们,也会使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也从未想过,有时候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害人、亦是。
“而且,这东偏殿里来往的不止有我,还有你们。你们跟在我身边,大有可能与我一样同时接触到紫苏和狐尾百合,若几人同时发抖,岂不就露馅了?”
安陵容越说越心惊。
“小主,阖宫觐见前一天,奴婢有独自一人待于东偏殿的时间,想着香包之物极易动手脚,虽则未从里面发觉异常,可奴婢还是将内容物换成了自带的药材。故而,小主并未中计。”
莲纯说着,脸上没有居功自傲的神情。她声音低低的,像将要下雨一样的天空一样暗沉沉的。
“而依奴婢猜想,那人……也许并不在意有几人会因此出现同样症状。”
“这?!”安陵容脸色一白。此刻,她的心就像一颗石子被投入一个大窟窿中,一直掉落、可一直未到底,于是一直忐忑不安地掉着、吊着。手上的绣盘早已被她不自觉用力捏皱了。
她顺着莲纯的思路去想,却是越想越害怕。
是啊,不管几人出现同样症状,只要她安陵容出现了症状,那人便称心如意了。她发抖不止,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去侍寝,皇上可会生气?侍寝可还会如昨晚般顺利?
若她初次侍寝便惹了皇上厌弃,那漫漫长日,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等着她?!
况且,即使发觉了这样的手段,也不损伤那人羽毛一丝一毫。
先不说安陵容有无这样的势力和手腕去查清幕后之人、有无胆量去向皇上皇后揭穿这样的计谋、禀告了皇上皇后又是否有心为她查个清白,就说只要旁人拿了借口来,说花是“碰巧拿错了”、“不知有这样的功效”类似的话来搪塞,或者干脆拉个替罪羊来,她安陵容又能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泪盈于睫,放下绣盘起身紧紧拉住莲纯的手,连连直呼“好丫头”。
“莲纯,幸得有你,幸得你聪慧机敏……”
莲纯能感觉到,安陵容的手在微微发抖着,似乎她已经很努力克制心绪了,却仍不免漏出几分那样,可怜可爱。莲纯难免软了声音,回握住她的手道,“奴婢会一直陪着小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