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去准备一下今晚出席时的服饰物件。这里有宝鹃伺候着就行了。”
“是。”
莲纯行了礼,悄无声息、规矩谨然地替换了宝鹃来。
安陵容喊宝鹃拿了本游记,斜斜地倚着靠枕阅读打发时间。就在她读得昏昏欲睡时,宝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小主,奴婢去领年赏时,听熟悉的小太监说了一嘴今日内务府发生的小趣事儿,小主可愿听听逗逗趣?”
“你说吧。”安陵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瞥了宝鹃一眼。
“今日是各宫去领年赏的日子。不知怎的,沈贵人身边的采月和华妃娘娘身边的颂芝正好遇一块儿了,听说采月受了颂芝好一顿挤兑。”
安陵容不置可否,示意让宝鹃继续说。
“小主,这华妃也太欺负人了。奴婢还听说,华妃授意削减了碎玉轩好多份例,要不是有沈贵人相帮,那莞常在估计都熬不过冬。小主与莞常在交好,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宝鹃一边贴心地把窗缝合小了,一边借着动作隐蔽地觑着安陵容的脸色。她瞧见安陵容听了话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脸色严肃地把游记倒扣置于桌面上。
书本的分量不小,搭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莫名地让宝鹃的心跟着跳了一下。
“跪下。”安陵容淡淡开口。
“小主……”
“跪下!”
宝鹃一开始反应不过来,还呆呆愣了一下,直到她看见安陵容脸上的冰霜之色,才打了个寒颤立刻跪下了。她的膝盖和地砖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动静,饶是这样,她脸上也不敢表现一分疼痛之色。
安陵容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宝鹃额头冷汗连连。
宝鹃跟在安陵容身边也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不说她身为贴身宫女亲自与安陵容接触的感受,只说来往间所听见的全是奴仆们对安小主好性儿的称赞,就知道安陵容是个难得宽容的好主子。
这还是宝鹃第一次见安陵容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常言道,平日里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最可怕,宝鹃一下怵住了,像个瑟瑟发抖的鹌鹑一样把头埋得低低的,使劲回想自己刚刚的错处。
……宝鹃其实不用多使劲想,就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因为她本就是故意的。只是照她预想,安陵容不该是这个反应。
她试探地开口,“小主,奴婢知错了。”声音哀哀的,一副十足可怜模样。
安陵容没说话,于是宝鹃硬着头皮接着道,“奴婢不该背后妄议主子们,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该随意揣测主子的思想行径,是奴婢僭越了……”
看安陵容依旧没甚反应,宝鹃只好狠狠心,抬手结结实实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眼泪珠子划过红肿的脸庞,滚滚而下。
“小主,奴婢是内务府派来的人,自知不得莲绮莲纯两位姑娘受小主倚重。可奴婢也是真心想要忠实伺候小主的,因此才腆着脸去和其他人打交道,希望能给小主帮上忙。奴婢真的没有坏心思的。”
见宝鹃说到点子上,安陵容才轻轻叹了口气,可仍旧没让她起来。
从阖宫觐见之日,宝鹃能拿来珍贵的羊奶糕,自今日能清楚知晓内务府的小道消息,甚至能知道妃嫔间的权势倾轧,安陵容能明显看出宝鹃比他们三人更熟悉宫里,与宫里其他人有更多交情。
这实在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能办成许多事,连消息也比旁人快一步;用得不好,便是行将踏错间就有灭顶之灾,以至万劫不复,什么时候被别人利用了,安陵容都不清楚。
尤其是探明到底是宝鹃这丫头有这么大能耐,还是有旁人让她有这般神通,更是火烧眉毛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