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如水的月色轻柔地洒落在花园之中,将满园的花草树木笼罩在一层银白的薄纱里。四下静谧,唯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清晰连绵。
花园的亭子里,老太太坐在石凳上,面色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这么晚了,墨景辰非要请她到这花园里来,着实扰了她原本宁静的晚间休憩,实在是太不懂事。
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孙儿生出一丝不满。
“小景啊,”老太太抬眼看向墨景辰,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不耐,“这么晚了还把祖母叫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墨景辰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祖母的不快。他动作轻柔地将一盏盛着袅袅热气的热茶递到老太太面前,“祖母,先喝口茶润润喉。”
老太太微微皱眉,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杯茶,但终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落,稍稍驱散了些心底的烦躁。
墨景辰见祖母喝了茶,这才缓缓开口:“不知祖母可还记得孙儿的外祖家?”
老太太微微一怔,缓缓说道:“记得,当年的镇国公府,那可是声名显赫一时啊……”
老太太放下茶杯,目光有些悠远,陷入回忆:“当年你外祖父在世时,镇国公府何等威风,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说到此处,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墨景辰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道:“祖母,孙儿近日多方打听,发现外祖家当年的变故似乎另有隐情。”
老太太闻言,眼神一凛,直直地盯着墨景辰,强装镇定道:“你这孩子,好好的打听这些陈年旧事作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莫要再翻搅起来。”然而,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墨景辰却并未退缩,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老太太,一字一顿道:“祖母,孙儿并非无端生事。这些日子,孙儿抽丝剥茧,发现诸多疑点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竟与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太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你……你胡说!我能与镇国公府的衰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孙儿已知晓当年的真相,祖母莫要再狡辩了。”
老太太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两道寒芒,直直地钉在墨景辰身上,眼神中透着审视与狐疑。她的视线紧紧锁住墨景辰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老太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墨景辰的神情,心中疑窦丛生,各种猜测如同乱麻般交织在一起。
片刻过后,她反复观察,见墨景辰神色间并无明显破绽,既没有丝毫的心虚慌乱,也不见刻意伪装的痕迹。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老太太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其中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紧接着,她的瞳孔猛然收缩。
“呃、呃——”
一阵沉闷而痛苦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老太太发出几声微弱却揪心的闷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随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缓缓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也没了动静,就此断了气。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出无声的悲叹。
月光洒在老太太的尸体上,映出一片惨白,而那放在石桌上的茶杯,还冒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热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茶里有毒!
墨景辰神色平静,抬手之间已将茶杯处理妥当。他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日常琐事般简单。随后,他悄然取出从乔氏那儿“借用”的帕子,不着痕迹地塞进了老太太的袖口中。
而后悄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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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谦怀和墨青云匆匆出门展开调查之际,墨景辰可丝毫没有闲着。
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不容错过。
趁着府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分散,墨景辰悄然来到厨房。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迷药,眼神冷静而专注,将粉末状的迷药均匀地撒入柳凝儿和墨诚准备给乔氏送去的茶水中。动作娴熟且迅速,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不多时,柳凝儿和墨诚端着茶水,毫无察觉地朝着乔氏的房间走去。
墨景辰则远远地跟在后面,隐匿在阴影之中,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当乔氏接过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后,没过多久,药效便开始发作。
只见乔氏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手中的茶杯也险些滑落。她试图挣扎着保持清醒,却感觉四肢绵软无力,意识渐渐模糊。最终,乔氏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彻底晕了过去。
见此情景,墨景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随后,他不慌不忙地从暗处走出,有条不紊地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一切。
每一个步骤都如同他事先精心规划的那般,环环相扣,进展得就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
墨景辰静静地坐在房中,目光时不时落在桌上的沙漏上,精准地计算着时间。
他知道,乔氏的丫鬟阿俏很快就会按照惯例,将墨家产业铺子送来的账本拿给乔氏查看。
终于,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阿俏轻柔的敲门声以及恭敬的禀报声:“夫人,铺子送来的账本到了。”
墨景辰在屋内没有回应,而是迅速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用力朝着地面摔去。
“哗啦”一声脆响,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落在地面上。
几乎在茶杯落地的同一瞬间,墨景辰身形一闪,快步冲向窗户,利落地翻窗离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门外的阿俏听到屋内传来这突兀的声响,心中一惊。
她以为是乔氏不小心失手摔碎了茶杯,满心担忧碎片会伤到自家夫人。来不及多想,阿俏急忙伸手推开房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阿俏的瞳孔蓦地急剧收缩,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茶杯残渣,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阿俏的心头,她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
然后她微微抬眸,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房梁,刹那间,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
只见乔氏脖子上套着一根粗绳,身体晃晃悠悠地吊在房梁之上,双脚离地,衣袂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阿俏瞪大了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好几秒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夫人!夫人啊!”
她踉跄着冲上前,双手疯狂地挥舞着想抱住乔氏的身体。
闻声赶来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也都吓得惊慌失措,整个院子瞬间乱成一团。
有的丫鬟吓得瘫倒在地,有的小厮则匆忙跑去通知府中的其他人。
而此时,墨景辰早已藏身于府中的一处偏僻角落,静静地观察着这边混乱的场景。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没过多久,墨府的众人纷纷赶到。
乔氏悠悠转醒,脑袋昏沉得厉害,只觉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眸中含泪的墨青云,他满脸悲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神情哀伤至极。
乔氏望着眼前这一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思维仿佛停滞了一般,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一旁的阿俏早已泣不成声,见乔氏醒来,赶忙凑到跟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乔氏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迷茫逐渐转为震惊,她的眼睛越睁越大,难以置信地听着阿俏讲述自己竟然上吊自缢的离奇经过。
她?上吊自缢?没搞错吧?
乔氏满心都是荒谬之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并没有绳索勒过的疼痛与痕迹,可阿俏的描述又是如此真切,这让她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墨景辰适时开口:“二婶,你还记得昏迷前都看到了什么吗?”
乔氏微微一怔,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情景。她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看见了大房的柳姨娘,还有二郎,然后——”
话说到一半,乔氏的瞳孔蓦地急剧紧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乔氏猛地坐直身子,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肯定是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想要害我性命!”她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墨青云赶忙握住乔氏的手,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夫人,你先冷静冷静,切莫急坏了身子。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墨景辰在一旁微微皱眉,一脸沉思状,而后缓缓说道:“二婶既然怀疑是柳姨娘和二哥所为,那不如即刻派人去询问一番,或许能从中找出些线索。”
墨青云微微颔首,正欲开口吩咐下人去办事宜,却见乔氏猛地掀开被子,匆匆穿上鞋子便径直向外走去。她步伐急促,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这种事,我必须亲自去逼问他们!”
“唉唉唉,夫人!” 墨青云急忙追了上去,
墨景辰安慰了墨安安几句,然后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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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在得了墨景辰的赏钱后就离开了。
柳凝儿和墨诚被墨谦怀下令暂时关在柴房,等过几日便送去苓县的庄子上。
而老太太的案子,因为这场事件被暂时搁置了几天,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过了。
而墨府又将这件事压得死死的。
故而,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