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谢鸾萧.3

“鸾萧家道中落，即是身无长物，也无得力家人，名节一处入了教坊，更不必说，如今官人救我出了风尘，按理说，我也不应拿乔，可鸾萧想的便是，官人如今也是伯爵府的嫡子，又有一个做贵妃的姐姐，娶妻纳妾，都要讲究的，鸾萧若以清白之身进府，也能少受一些鄙薄。”

谢鸾萧本是极为光艳耀目的容颜，如今又眼中含泪，更有一番凄楚婉绝，纠人心肠，更让荣显想起她本是世家贵女，如今沦落到这番境地，还能洁身自好，属实不易，自个儿又怎能以恩情逼迫她与自己无媒苟合，“鸾萧，你别哭，我知你不全信我，但我荣显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在我眼中，从不是身无长物，更不是风尘女子，在我心中，你是洛河的神女，是天宫的公主，你能待我笑一笑，我便觉得是余生之幸，你能愿意嫁我这荒唐的鳏夫，我便觉得是天大的福分，我又怎会在娶你之前，冒犯了你，那是猪狗都不如的行径。”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倒让谢鸾萧放下心来，又听那荣显哭诉道，“不瞒你说，我一见你，心里头便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何如此荒唐，宿花眠柳，荒淫不只，又不曾好生读书，荒废了光阴，只靠着我姐姐谋个差事，怎么配得上你，我若知道这世上，将来会娶到像你这般美丽的妻子，我又怎会如此荒唐，你是谢首辅的嫡女，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人，我又怎能坏了你的名声，将你置在此处也并非我轻慢你，而是绝不坏了你的名声，我荣显虽混，却也知女儿名声多重要，在明媒正娶你之前，我绝不轻易见你，这园子里置办了一些侍女，你只使唤她们便是。”

荣显离去之后，谢鸾萧方才松了一口气，她并不喜爱荣显那样的男子，也难以生出多少绮念，只是荣显将她赎身出来，待她敬重，却也让她真心将其视作丈夫。

她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那时候的谢家多么繁盛，七代簪缨的门第，祖父是宰相，父亲又是首辅，而她又生在经章学术的家世之中，才貌也为绝世，精于诗词音律，书画琴棋，各臻微妙，旁人说起自己，谁不道一句天之骄女，倘若谢家不倒，世家公子，由着挑拣，便是想着要做皇后娘娘，大抵也算不得狂妄的，可偏生父亲却获了罪，入了狱，偌大的谢家，说倒台就倒台，自己也沦落至章台平康，习以歌舞媚术，荣显待她的好，她也在心底是感激的，可她又怎敢轻易托付自己，尤其是瞧见广云台不少赎身出去的姐妹，转过头又只能回来，甚至听闻有的回不来，被主母发卖到了下等的窑子，她更觉毛骨悚然，荣显既然爱他，她便要借用这份“情爱”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即有心娶自己做正室，那她自也要争上一番，不能退居为妾，若能给荣显做了妻室，那她必然要做一个贤妻，劝着丈夫上进，为自己挣个诰命出来，如此，倒也不算堕了谢氏女子的颜面了，她手心微微发颤，也有几分想起从前的好处，但人心易变，若荣显不能娶自己为妻，或是将自己撇在一边，那她也总要有个后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