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陌蒸腾着炊烟与糖霜,瓦檐铜铃在喧闹里颤成碎银。油纸伞森林下,馄饨担子的铜锅翻滚星子,说书人惊堂木惊起满架荼蘼。忽有藤轮轻碾落英,月白广袖笼住竹骨香车——那人斜倚乌木凭几,素绸褙子上银线绣着流云,腰间玉佩在日影里浮沉如冰魄。马鬃拂尘扫过街衢时,满巷桂花簌簌停在肩头,连悬在挑担铜钩上的风铃都凝成冰魄。他执麈尾轻挥,袖底暗香惊散了檐角栖鸦,却让满城烟火都成了褪色的丹青。
他身畔的女子鹅黄衫子绣着未开全的杏花,只是鹅黄衫子上的杏花暗纹突然失了颜色,仿佛被他袖中暗绣的冰梅吸走了最后一缕春意,唯有他唇角那抹将融未融的笑,恍若三月破冻的春水漫过整座城池,而她的存在却成了被春水冲淡的朱砂痕。
“这是哪一家的公子,生的相貌如此之好!”
"天人哪!”路边卖糖霜的小姑娘感叹不已,“原本以为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生的就足够好了,却不想这个更胜一筹!”
“何止更胜一筹,简直是天壤之别。”另一个卖胭脂的妇人,“奴家昔日还在梦里与那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对弈,今儿才知他不过是这公子袖口抖落的月光渣滓。”
“这世道莫说小公爷,怕是二郎真君也要自惭形秽。”
“瞧他的模样,倒似宁远侯府的三郎,又有些像东昌侯府的公子,不过他们就算加在一起,也不若那公子一根手指头!”
众人皆在惊叹之中,平心而论,齐衡作为京城第一美男,颜值自是相当能打的,每会出场,必定引得掷果盈车,但整个京城也并非找不出相提并论之人,只是美人到了一种境界,当所有人为其美争执之时,便要以才学,家世,人品,仪态,气质为之加分,就比如同样的好看,腹有诗书气自华肯定比绣花枕头,爱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好,这一点将顾廷炜pass在外,模样俊俏还能洁身自好,不胡乱招惹女子,这一点齐衡也远胜旁人,齐衡作为一个颜值家世都赢在起跑线的人,还能努力提升自己,这才是他身为京城第一美男的魅力。
可如今瞧着那马车上的男子,她们不知道他读过多少书,也不知身世如何,只觉其形之妙丽,胜过世间所有男儿,一统了所有女子。
只是也有人瞧着那公子身旁的女子不顺眼,“那娘子倒也算得标致,只是和那公子相比,就差了甚远。”
“那公子若比作名剑,那女子简直就是剑鞘上的锈斑一般。”诸如此类的酸言酸语,亦落入马车之中的顾廷煜耳中,他倒害怕彭月玑不高兴,边说要撤下车帘,
“无妨,让她们说,让她们骂,即是扬眉吐气,岂能反倒遮掩起来?”彭月玑靠在顾廷煜怀里,“大郎长的比我好,自是我的本事和福分,当初那顾二郎来我家大发神威,如今咱们回去,也得体面过日子!”
顾廷煜只叹了一口气,又故作无意的提起一件事,“那二郎虽说向来混不吝,在家中常说要娶嫡女,怕是也被家中那个姓常的奶娘教唆着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