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惊得面貌惨白:“孽障,孽障……”
“今日休叫我饶你!”程书禾的语调带着追忆,“从小到大,我都学着怎么当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好妻子,我既要相貌美丽,也要学习诗词书画,点茶插花,女红庖厨,管家理事,更不敢与外男多说一句话,以为自己够听话,够贤德,便有康庄大道,我当初被拖在街上的时候,还想着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倒是明白了,我受到那样的屈辱,是为着什么,不是因为我不清白不贞烈不听话,而是因为你们觉得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如今我也觉得你们不配活着,甚至不配投胎转世,请爹爹和大哥赴死。”
说罢,便见程家父子四肢齐断,在地上痛苦爬行了半日,程书禾才祭出火焰,将他们烧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刹那间,大仇得报,程书禾的心态从失魂落魄到心头障恶尽除,望着瑟瑟发抖的的母亲和嫂子,只将自家得的所有财物,嫁妆尽数给了人,又给了余嫣然和程母两把铃铛,“娘,嫣然姐姐,你们待我有救命之恩,我程书禾自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我早已厌倦红尘烟火,大仇得报,再无牵挂,金银首饰,田产庄子与我皆算身外之物,你们要守着程家过也好,或是改嫁也罢,总归要拿这些过日子,若有旁人寻你们的麻烦,便将那铃铛晃上三下,我定会来解决。”
程母面色惨淡,十分不舍,“你一走,便不再回来了吗?”
书禾低着头,一张晶莹如雪的鸭蛋脸垂泪不已,“若是你们遇到麻烦,我还是要来,若是你们一生平安富贵顺遂,也许就不必见面了!”
“我的儿!”她抱着程书禾,涕泪滂沱,母女连心,她早已明白了一切,书禾对着这京城早已没了任何感情,没有躲在深山密林之中修道成仙,而是再入这京城,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如今仇恨得到释怀,她留在这里已无益处了,作为母亲,又怎可束缚住她?
“好孩子,修仙之人,需得心净,斩断红尘羁绊,你到底比我们幸运的多,虽历得一遭劫难,却又得到多少帝王求而不得的仙缘,走吧,走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这世上不该有任何事物困住你了,但你也要记住,这世上不是每个女子都如你这般幸运,当初为你披上一件衣裳的谢大娘子,又或是教你修炼仙骨的师父,她们的名声都算不得好,却依然能够救你,你倘若也看到和你当初一个遭遇的姑娘,也该救上一遭!”
程书禾又哭了起来,似是还不放心,又将秦衍云送来的傀儡放在程家,要他们滴血认主,在留下了不少灵药,虽不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却也可延年益寿,将一切安定好之后,便又对着程母和余嫣然再磕几个咚咚响的响头,便已乘风归去。
程母潸然泪下,在余嫣然的搀扶之下越加佝偻,又瞧余嫣然面貌憔悴,便与她说道:“嫣然,你自嫁到程家,我那孽障倒让受尽委屈,我这个婆母也时常让你受尽磋磨,你如今尚且年少,若是愿意,我便放你回家,将这些与你未来做嫁妆……”
余嫣然却是摇摇头,她素来心软,做不出撇下婆母的事,更何况再嫁一个又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再一次受尽磋磨,回娘家,娘家还有自己的位置,父亲一心偏宠继室,自家的祖父祖母看似疼爱自己,却也舍不得给太多的维护,倒不如就在程家过自己的日子,左右有那程书禾给的各种宝物,也不担忧族人来吃绝户,“娘,我不走,书禾妹妹因为没有落红,便被拖在街上,我嫁给了程泊野,若是再嫁,在旁人眼中本就没有贞洁可言,指不定如何磋磨自己。”
她曾和盛明兰是好闺蜜,也听闻过盛淑兰的“幸运”,盛淑兰在和孙秀才结为夫妻的时候,便备受磋磨打压,自不必提,直到孙秀才和娼妓在一起,才忍无可忍选择和离,而另一段婚姻才叫她齿冷,盛淑兰和离之后,带着一半嫁妆回家,盛家又给她另外说了一门婚事,是一家富农,盛淑兰照样带着巨额嫁妆嫁过去,哪一家的富农的婆母也因为淑兰是二婚各种瞧不上她,磋磨她,不过淑兰很快逆天改命,连着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扬眉吐气,从此婆家便将她当做宝了。
只是余嫣然听在耳边,总觉后背发凉,盛淑兰是二婚女子那一家农户又不是不知到,即嫌弃非清白之身,当初就不该求娶,贪图了淑兰的嫁妆却还要为着淑兰曾有过一段不幸婚姻瞧不起她,还要让淑兰再生几个孩子,来赎自己没有将处子之身交给那个富农的罪过,这竟然还是幸运吗?余嫣然不知道,但她不想再尝试什么幸运,与其拿自己的未来去赌其他男人的品行,倒不如就此在这里安心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