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几盏路灯闪着微黄的光。普尔总觉得自己与这繁华之景格格不入,肮脏的丧家犬没有留在这里的资格。这里就是埃博尔!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萤火晃的分界线将这里化为了两个世界:华美面具下的富人只需要尽情纸醉金迷,这个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他们手里;而贫民窟里那些苟延残喘的老鼠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所谓的上等人,践踏他们的尊严。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尊严,却有人愿意为他赌上一切。
普尔的也曾经是这样,他渴望用自己引以为傲的艺术闻名于世,直到他们将他的的艺术踩在脚底,嘲笑他,唾弃他,他才明白所谓的艺术原来连几枚硬币都不值。
星辰渐晰,路上行人散去,初秋的薄凉从补丁渗入,冷的刺骨。
伊斯特正巧看见了路边昏睡的少年,卷曲的褐色发丝轻轻描过少年的眉眼,如柳叶般浓密的长眉蜿蜒于脸上,轻薄的眼睑垂下来,盖住了那对了无痕迹的瞳孔,而高挺的鼻梁与瘦削的脸衬着他像精雕细刻的石像。当注意力转移到少年面前的画时,伊斯特不满的撇了撇嘴。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呢?尖锐的构图、灰暗的底色和那一抹刺眼的鲜红,这幅画在写意和写实的边缘徘徊挣扎,又亲手抹下了无意义的希望。挣扎痛苦与渴望完美结合的艺术品!可伊斯特偏偏不喜欢这种艺术,要黑便黑的彻底,要红就明艳张扬,画作却介于两者之间,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真是令人作呕!”他讥笑着。
普尔在迷糊之中听到了这句恶意的嘲讽,对他而言,这是在玷污他的艺术,践踏他仅剩的尊严。“先生,不是任何人的目光都如您一般浅显,我并不觉得我的画有多令人作呕。请问您这样发言对我是否尊重?”伊斯特见眼前的石像变换了表情,秀气的眉毛锁在一起,苍白的脸显出愠色,他觉得更有趣了。
“你又是怎么定义目光浅显的?用你那装满奇异艺术的大脑?”
“奇异?我的艺术就是奇异,您也没有玷污的资格”
“若这算玷污,那你想来是污迹斑斑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谁会给贫民窟里的老鼠好脸色,哦,或许……”话音未落,普尔已经一拳挥了过去,伊斯特被正中鼻梁,鲜血霎时流了下来。他愣了两秒,便立刻回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打起架来这么凶,挥出去的拳头被紧紧抓住,普尔用力一按,伊斯特就面朝地摔在了地上。
“你……”没说完的话被伊斯特刺耳的笑声打断了。“小个子力气不小啊哈哈”伊斯特说完就咳了几声,大概是打斗时呛入了灰。被打倒在地的男人仰面大笑着,血迹在脸上横流,像极了为理想而死的苦情英雄。普尔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倒不如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伊斯特.格雷尔,诗人。你呢?”伊斯特伸出了右手。
“普尔”
“普尔?这可不是个好名字。你姓什么?”
“孤儿院的人没告诉我这些。”
“哦,真可怜。”但伊斯特的语气没有一丝怜悯。
“回去吧,天已经黑了,说不定孤儿院里的人正在找你呢?”伊斯特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早就习惯了,被人打倒在地后,自己默默爬起来的感受,这种感受他记得很清。
“我就住这里。”
“你不是孤儿院的人吗?”
“我已经成年了。”
“哦上帝啊,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啊。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不如就跟着我,给我的诗文配图,如何呢?”
普尔没有说话,他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的人:刀锋一样犀利的目光,微微挑起的剑眉,有些过长的金发轻轻落在肩上。他没有穿西装,只是用一件棕色的风衣微微遮住了衬衫,踏着黑色的长筒靴,或许来的时候还戴了一顶贝雷帽,但帽子现在已经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看起来是一个放荡随意的人。
“哦,拜托,你在思考什么啊?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难道不需要找个住处吗?包吃住,我还会给你薪水的。”伊斯特眨了眼眨眼,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戏谑。
“好。”来不及考虑对方的用心了,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普尔如是想。
“跟着我,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