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室友们都已洗完澡,躺在各自的床上睡了,邓昭陵却被噩梦惊醒。黑暗中,一条龙尾扫过邓昭陵的脖子,又抬起他的下巴。
“嗨,陵,要下来睡吗?”夜璟阳小声道。
“这不太好吧,虽然过去有几次是这样。”邓昭陵小声回道,“但这是寝室,而且我刚才做噩梦了。不想离开自己的窝。”
邓昭陵便听话地下床了,爬到了自己的下铺。夜璟阳往里头挪了挪,让邓昭陵躺下来。夜璟阳与邓昭陵彼此挨着,回忆着三千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距离了,他们那些认识的人都如过客般离去,能被时光留住的更要爱护珍惜。夜璟阳摸着邓昭陵的脸,随后用被子一蒙。
翌日,一切照旧,跑操、早读、吃早餐、上课、就寝。即使是食堂大妈也能感受到生活在孤独的旋转,但在学生看来,生活也会因此节外生枝,比如上午第四节课。
“后排的两个人,别烤了,站起来吧。”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正在烤香肠的二人回头一望,王老师就站在他前面。司天雨和武轲瞒不过王老师,老老实实停手了。
周围的同学看着王老师收走两人的酒精和香肠,还有一根从食堂偷来的铁筷子。
“总有蝼蚁要在苍穹之下行不可见光之事,却不知瞒天过海是一个笑话。”邓昭陵自言自语道。
那两个人的下场并不好,他们被王老师要求当着大家的面烤香肠。过去王老师就是这么惩罚学生的,要他们上台表演自己做了什么事违纪。邓昭陵看着司天雨和武轲走上台表演。
在这个小插曲结束后,那两个各站黑板两侧,做王老师的左右护法。
邓昭陵笑着摇了摇头,感叹班级之自由。下了课,夜璟阳便找到了邓昭陵 和他叙旧。夜璟阳身上的烟味淡了不少,上课也变认真了许多。
待到王老师来上第二节课,第一件事就是全班训话,痛批烤肠事件,当时后面查堂的五个校领导都看到了,司天雨和武轲一刻也不想回头。
然而,当邓昭陵翻开语文书,发现上面有一篇《屈原列传》的课文,老师也在将这篇课文。他读了一遍后,心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汨罗江,缓缓沉下去。邓昭陵只感觉自己的心在寒水中消亡,绝望。他也曾去过汨罗江,还有感而发写下了《敬屈辞》:
一身赤胆落寒江,忆楚无眠叹梦长。
弹冠振衣尘埃定,身后家家有粽香。
忧愁苦怨世不尽,意难平吊敬屈殇。
后人应看南楚地,秦外也有雄龙乡。
邓昭陵想到了自己写的诗,脑海里尽是那屈子身影,绝望而不失斗志,最后抱石投江。王老师忽然走到邓昭陵面前,问他怎么了,邓昭陵回答吊古伤神。邓昭陵一惊,听到邓昭陵回答的人都发笑。邓昭陵伤感的泪水流了出来,不受控制,班上的两大高丽贵族后裔车子惠和朴訾衾一男一女探长脖子,站起来看邓昭陵的哭相。夜璟阳内心一阵刺痛,他立马离开位子,走到邓昭陵身边,温柔地将他抱住,擦去眼泪。
王老师把这理解为真挚的发小友谊。
“快看,他们两个抱起来了!”车子惠开心又兴奋道。
"夜璟阳亲一个!"朴訾衾喊道。
王老师把一男一女也大骂了一顿。下课后,邓昭陵才缓过来,把自己的《敬屈辞》朗诵了一遍,又默写在了黑板上。随后,邓昭陵说,历史已是落日,只可欣赏,不可早恋。邓昭陵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陵,下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吗?”夜璟阳问道。
“好啊,夜。”
中午回寝,邓昭陵想像往常一样爬上自己的床,准备睡午觉。夜璟阳在下铺与自己的外班好兄弟聊天。有人拉着夜璟阳去厕所里抽烟 夜璟阳愣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在床上拉长了老脸的邓昭陵,便婉拒了。夜璟阳从此和外班人的交往少了起来。
“好了,各位,你们该走了。我上铺的那位要睡觉。”
“夜璟阳,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急着赶我们走。”
“对啊,夜璟阳,你太不厚道了,还是不是兄弟。”
“夜璟阳,你关心他干什么?大家都没睡,只有他一个人睡了。”
“好啊,你上铺的那位要完了。”
夜璟阳一听,这还了得,便走到门口,在门洞里点了三下,那一帮外班人鬼使神差地出去了。寝室里安静了不少。夜璟阳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邓昭陵都是用法术强制自己睡眠。
睡完了们美美的午觉,生活老师叫大家起床,邓昭陵迅速穿衣叠被,下了床。夜璟阳也刚好做完,与邓昭陵一同吃寝。走之前,还不忘拉电闸。
这次出寝,邓昭陵走了一条小路,那是教师宿舍的一侧,经过女生宿舍和食堂,来到艺术楼。艺术楼的穹顶立在蓝色的苍穹之下,有与天争雄之势,艺术楼共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小阳台,那里能看到青山、田野、村庄、蓝天、树林,真是一片好景色。
邓昭陵和夜璟阳站在阳台上,扶着一直以来有些松动的栏杆,望着校外的美景。墙上刻着一些字迹,有伤感的话语,有表白的句子,也有别具一格的诗句表达对自由的渴望。
似乎是有声音传来了,楼道中走来一个女生。她一双凤眼,粉唇淡薄,一身干净的深蓝色校服,头上扎着老人家样式的发髻,插着一根短而粗的塑料簪子。她一副和蔼的样子,微笑着。一般来说,一个女生发现自己经常来的地方被两个陌生的男生占了,会退下去,不打扰他们。但这位女生一点儿也不害羞,她微微笑着。面前的两个三千岁的校草也是君子,退到了左侧,给她让出位置。这女生也十分有教养,向邓昭陵和夜璟阳微微弯腰。邓昭陵和夜璟阳也如条件反射一般,拱手弯腰。
“你们也是来这里写诗的吗?”
“对,啊!你就是文学社社长刘佳清吧。”邓昭陵认出了她。
“对,我是高二十班的刘佳清,你们也在宣传栏上看到我的名字了,你们二位好雅兴啊,也喜欢来这里。”刘佳清笑道。
邓昭陵和夜璟阳也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和班级。刘佳清又表现得十分自然,她说自己是文学社的人,并问面前两位校草要不要在此赏景,可以加她一个。
“我经常来这个地方,因为我会在这儿找到作诗的灵感。”刘佳清笑道。
“你会作诗,那我们一起啊!刘社长,我上周还在你那里投过稿子呢。”邓昭陵道。
“好!”
刘佳清发现邓昭陵与自己志同道合,又一路与他聊到教学楼,最后在走廊上分别。然而,邓昭陵没有进教室,就被夜璟阳叫到了顶楼。
“你和那个刘佳清聊得真欢啊!但也别走得太近,不然会出现误会的。”夜璟阳有些生气道。
邓昭陵很快就被夜璟阳逼到墙角,像过去一样,夜璟阳提起了邓昭陵的下巴。这种行为一直被邓昭陵所唾弃,他直接挣脱,但不生气也不恼火,他摸着夜璟阳的额头,关心地问他脑部是否有疾病。
夜璟阳还是没有做出格的事,在相处多年的人面前,很多事情其实没必要过多纠结。邓昭陵像一个老先生,给夜璟阳说着仁义道德。
“仁义道德?那不是吃人的东西吗?”夜璟阳质问道, “依旧俊颜未改,只可惜我不对猎物多废话。”
夜璟阳迎了上去,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红色的钞票,塞到邓昭陵裤子口袋里。这些钱来的并不难,只要把过去他们用过的东西随便卖掉一件。
在相处多年的人面前,有很多事情也没必要克制。邓昭陵眼皮一合,下垂的手被夜璟阳抓住,十指相扣。干涸的唇被滋润,口中也不再空虚,心脏怦怦直跳,灵魂早已有了归宿。
上课铃声无情地打断了这三千年的儿女情长,当邓昭陵回到自己作为上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块红,湿润而清凉,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下午的历史课还好,邓昭陵捂着自己脖子的一侧,没有让人发现异样,客观上的黑白照片也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但一下课,情况就不一样了,夜璟阳会百般关心他。可能是对刚才的出格进行补偿吧。
夜璟阳就看着邓昭陵的脸,直到放学也不曾分开。邓昭陵说自己还有事没做完,便走了。
离教师宿舍不远处,种着一排樱花树,正是粉红如云之境,是校园中为数不多的一景。可这几日风开始变大了,朵朵粉红落在地上,遭人践踏。
邓昭陵和夜璟阳在下课后在樱花树边找着完整的樱花做标本,然而,夜璟阳看着头发上托着樱花瓣的邓昭陵,眼神好一会儿才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