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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荀眠儿,阿曦和阿烁怎么样了?
一道急切的吼声骤然在朝露和朝暮身后响起,刹那间,无数火把将幽暗的空地照得通明。
只见白荀从马上一跃而下,稳稳地一把接住白眠手中的白烁。
待看到两个女儿满身是血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白荀心急如焚,急忙探向两人的手腕,感受到两人脉搏平稳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白烁和白曦交握的手上,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宽慰。
朝露.白眠父亲,我和侯爷赶到现场时,那贼子竟已气绝身亡。
朝露.白眠更为诡异的是,他的尸身竟在顷刻间化为一堆白骨,这般情形实在令人费解。
朝露.白眠孩儿实在不知这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朝露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白荀微微点头,随后抱起白曦和白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皇陵后山四周。
当瞧见不远处那两副诡异的白骨时,他的眼神瞬间一冷,寒意顿生。
白荀把地上的缝隙填平,将这两副白骨就地焚烧。
白荀转头看向带来的亲兵,脸上满是威严冷厉之色……
白荀去告知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就说今日小姐们游玩灯会,忘了时辰。
白荀在城里迷了路,有劳他们费心了。
白荀关于今晚发生的事,本将不想听到任何其他风声传出去,都听明白了吗?
“是,将军!”
亲兵们强压下心底的恐惧,齐声沉声领命。
白荀满意地点了点头,紧紧抱着一双女儿,朝着城里的方向大步走去。
朝露看了朝暮一眼,两人心领神会,赶忙跟上白荀的步伐,一同回城。
在阴森的鬼界,天启神色冷峻地端坐在王座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修言则恭敬地站立在大殿之中,他的表情比天启更为凝重,全然不见当初在奈何桥上,以风流姿态撩拨阿音时的那份潇洒。
鬼王敖歌性格刚烈、冷傲深沉,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类迎接真神的事务。
因此,这份差事便常常落在修言身上。
更何况,今日坐在王座上的这位真神,显然是带着满腔怒意前来的。
修言.敖歌神君,这生死簿上的记载皆是定数。
修言.敖歌您救了那两个凡间女娃,已然扰乱了人间的生死秩序。
修言.敖歌凡间十几年的命途轨迹都因此被打乱,若是天宫为此事来问责我鬼界,我可担待不起啊!
修言心里清楚天启的来意,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絮絮叨叨地诉苦道。
梵樾.天启那个死去的孩子有着后星命格,她的星宿并未陨落,今日本就不该是她丧命之时。
梵樾.天启况且,以她的命格,本应是天宫上仙下凡历轮回历练。
梵樾.天启若非本君、朝暮与百花神女恰巧路过,她一旦被那九头蛇吞食。
梵樾.天启神魂必然遭受重创,千年的修为亦将付诸东流。
梵樾.天启到那时,你这鬼王才是真的难以向天宫交代吧?
天启目光淡淡地瞥向修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修言脸色瞬间一凛,心中暗自咒骂天启。
可他这点心思,又怎能逃过天启的眼睛。
天启何等人物,修言不过转了转眼珠子,他便已洞悉这鬼王心中的腹诽。
王座上的天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却并未动怒。
修言在仙界也算是资历颇深的上神了,这些年在鬼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比起他那位脾气暴躁的兄弟,天启对他倒还有几分包容的耐心。
修言.敖歌该。
天启在神界以张狂自负、唯我独尊著称,鬼王修言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个字作为回应。
梵樾.天启她那个姐姐,或许还能活个千年万载,说不定还有再见本君的机会。
天启嘴角浮起一抹嗤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梵樾.天启至于她,命格与灵气皆无,能安稳度过这一世就已经很不错了。
修言微微低下头,暗自琢磨着天启这话里话外,到底对这白家两姐妹中的哪一个更感兴趣。
然而,他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王座上的天启显然已经不愿再继续谈论这凡间琐事,直接切入了主题。
梵樾.天启这千年来,鬼界可曾有月弥的消息?
提及月弥,鬼王殿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修言.敖歌神君,无论是轮回道,还是往生桥,都未曾出现月弥上神的魂息。
修言.敖歌实不相瞒,神君您与其在鬼界寻找月弥上神的魂息,倒不如指望仙玉神君能有什么办法。
修言缓缓摇头,语气十分诚恳。
见天启的神情愈发阴沉,修言神色一正,严肃地说道……
修言.敖歌当年……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含糊其辞地改了口……
修言.敖歌那之后,上古真神便来过鬼界寻找。
修言.敖歌倘若真有月弥上神的消息,也不必等到这六万多年之后了。
当年?那之后?
六万多年前下三界那场灭世血阵的惨祸,是整个神界讳莫如深的禁忌,从来没有人胆敢在天启面前提及此事。
天启眼眸微微眯起,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目光如刀般迎上鬼王那沉默却毫不退缩的眼神。
修言.敖歌神君,月弥她已经神息俱灭了。
敖歌、修言和月弥当年在诸多神魔之战中曾并肩作战,彼此交情深厚。
一千多年前,天启来鬼界寻觅月弥的魂魄时,敖歌甚至怒目圆睁,手握神刀,差点就向这位真神动手相向。
梵樾.天启三百年前,在苍穹之境中,她曾留下一道神识。
天启缓缓开口,那深邃的紫瞳仿若无尽的深渊……
梵樾.天启若她的魂息已不在这天地之间,那道神识又怎会留存六万年之久?
修言心中暗自叫苦,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他心里清楚,月弥其实早已转世,但上古和仙玉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反复强调这是月弥必须经历的劫难。
倘若让天启知晓月弥转世的消息,恐怕会彻底扰乱月弥的命数,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座之上的天启猛地抬起头来,刹那间,一股磅礴而恐怖的神压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整个鬼王殿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地摇晃、震颤起来,殿顶的砖石簌簌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这股可怖的神息如风暴一般迅速蔓延至整个鬼界。
鬼王殿外的长安街上,密密麻麻的魂魄们吓得肝胆俱裂,瞬间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纷纷惊恐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鬼王殿内,修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的双腿膝盖微微弯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却凭着一股倔强的意志强撑着,坚决不肯跪倒。
在月弥这件事上,他心中对天启始终充满了愤懑与不平,哪怕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主宰一界的真神,他也绝不屈服。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可以为了其他任何事向天启下跪,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绝不能低头。
此时,敖歌在修言的识海之中疯狂地咆哮着,周身散发着滔天的战意,恨不得立刻冲出来与天启一决高下。
但修言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敖歌今日真与天启正面相抗,以他们二人的实力而言……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恐将使整个鬼界生灵涂炭,沦为一片废墟,甚至彻底消散于世间。
所以,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敖歌死死压制住。
修言望着天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看得出,历经千年时光的磨砺,天启在寻找月弥的这条漫漫长路上,变得更加疲惫不堪,但同时也愈发执着坚定。
天启那冰冷如霜的紫瞳,缓缓落在强撑着一口气的修言身上。
就在众人以为风暴即将再次爆发之时,那暴乱的神威却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平息。
天启缓缓站起身来,周身的气息仿佛都变得黯淡无光。
他一言不发,迈着沉重而迟缓的步伐,默默地朝着殿外走去。
梵樾.天启你说得对,本君若是她,应也不愿于天地间再见本君。
一道萧索、落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悠悠响起,仿佛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哀愁。
天启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无比孤孑,仿佛是天地间最孤独的存在,一步一步,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修言静静地望着天启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