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常媚双眉紧蹙,额头上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刚欲开口反驳瑱宇,却被慕九那虚弱却又透着坚定的声音打断。
此时的慕九,身形摇摇欲坠,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伴随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呛出,那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触目惊心。
慕九姑姑,今日还恩于皓月殿主,从此我心既定,必潜心修炼,承继狐族之责,望姑姑成全。
慕九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将聚妖幡残角高高举到花红面前。
他的手臂颤抖不已,仿佛那小小的聚妖幡残角有着千钧之重。
花红站在他面前,整个人也在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不敢伸手去接那沾满慕九鲜血的宝物。
常媚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知慕九心意已决,再无转圜的余地。
略作沉思,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波澜,最终还是坚定了决心,抬眼望向瑱宇,她的神情冷峻如霜,声音清冽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缓缓开口……
常媚今日之事,乃我静幽山私事,慕九乃我族未来之主,聚妖幡残角如何处置,全由他心。
说完,她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慕九,转头看向花红,眼中满是厌恶与不耐,厉声道……
常媚拿走,滚出静幽山!
花红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颤着接过聚妖幡残角。
那残角上的血迹还未干涸,触手温热,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天火.花红慕九……
她嘴唇微张,声音带着哭腔,却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慕九今日之后,你我婚事既休,从此我慕九和天火妖君便是陌路。
慕九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与悲伤,惨然一笑,那笑容中满是决绝与无奈。
他没有再看花红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离去,背影孤独而落寞,无一丝迟疑。
花红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手中紧紧握着染血的聚妖幡残角,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眼眶也迅速变得通红。
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悔恨,却再也无法挽回这一切。
白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底仿佛被一块巨石堵住,难受得厉害。
她转头看向梵樾,却见他神色冷漠,只是静静地望着慕九和花红,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烁心中怒意顿生,难以掩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梵樾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白烁,随后挥手间,一道神力如长虹贯日般逸出,瞬间将花红卷起。
眨眼间,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静幽山,见证着这场闹剧的落幕。
瑱宇见此情景,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像是被乌云笼罩一般。
他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带着重昭拂袖而去,那离去的背影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这场原本盛大无比的静幽山婚事,就这样以惨淡的结局落下帷幕。
原本张灯结彩的静幽山,此刻一片死寂,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而在狐族大殿深处那幽谧的密室之中,朝露静静伫立,周身散发着淡然的气息,她神色如水,波澜不惊,轻启朱唇,声音平稳而坚定地开口说道……
朝露.白眠常媚,这出戏还差一点没唱完。
她的声音于密室中悠悠回荡,每一道音节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令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想要探寻那话语背后的隐秘深意。
常媚听罢,唇角轻轻扬起,一抹浅笑浮现于面庞,那笑意仿若清风掠过湖面,平静中带着一丝涟漪。
这一笑,既蕴含着历经风雨后的豁达,也藏着一份看透世事的从容,令人不禁心生敬意。
常媚我知道。
常媚只要我没‘死’,梵樾和瑱宇的决斗就很难进行。
她对待生死的态度淡然至极,于她而言,生死不过如风中掠过的云影,转瞬即逝,留不下半分痕迹。
常媚就算死了又如何?常沁姐姐还活着,不过是在隐居,她也是可以出山主持大局的。
她的语调轻快而随意,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事,可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冷泉宫后殿,氤氲水汽缭绕在澄澈的泉池边。
瑱宇一袭玄衣,姿态悠然地伫立池畔,手中捏着鱼食,正慢条斯理地投喂着泉中的小鱼。
那些小鱼欢快地簇拥过来,搅起圈圈涟漪。
不远处,重昭一袭黑衣,挺直脊背跪在地上,正承受着鞭笞之刑。
行刑者手中的刑鞭裹挟着灵力,每一下抽落,都发出尖锐呼啸,重重地砸在重昭背上。
不过片刻,重昭的后背便皮开肉绽,鲜血渗出,洇红了他的衣衫,可他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愣是一声不吭,唯有那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他承受的剧痛。
茯苓在一旁看得揪心,眼眶泛红,终是忍不住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瑱宇面前,声音带着哀求……
茯苓宫主,重昭在静幽山对宫主不敬,确实犯下大罪,可还请宫主念在他往日为冷泉宫出生入死、诸多功劳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恳切。
瑱宇听闻,手中动作一顿,斜睨了茯苓一眼,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
瑱宇你倒是对他情深义重。
瑱宇不过在本尊看来,他的这份情意,可没放在你身上。
瑱宇他今日能为了白烁与本尊动手,又怎能保证他日不会为了她背叛本尊?
茯苓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受伤,宛如被利刃划过,可她咬了咬下唇,仍倔强地叩首恳求……
茯苓他与白烁相识已久,终究有过相扶相持的情分。
茯苓但茯苓愿以性命作保,重昭对宫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一直沉默忍痛的重昭,听到茯苓这番苦苦哀求,眼底浮现出一丝触动。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茯苓,眼中满是复杂情绪,而后朝瑱宇深深低下头,沉声道……
重昭此事和茯苓无关,重昭以下犯上,甘愿受罚。
瑱宇瞧着重昭那副倔强又桀骜不驯的模样,脸上泛起一抹讥笑,笑声中透着寒意……
瑱宇你以下犯上的,又何止这一桩。
瑱宇重昭,你当真以为本尊这般好糊弄?
说罢,他一扬手,一块手掌大小、泛着温润光泽的菩提木“啪”地扔到重昭面前。
重昭骤然抬头,目光触及那菩提木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瑱宇看着他的反应,满眼嘲弄……
瑱宇怎么,认出这是什么了?
重昭宫主……
重昭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瑱宇你为了白烁,协助梵樾重聚聚妖幡。如今妖界之中,再无人能与他抗衡。
瑱宇如此叛宫逆行的大罪,你说,本尊还怎么留你性命!
瑱宇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杀意翻涌,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周围温度骤降。
茯苓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一变,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见瑱宇眼中已有杀意,她慌了神,膝盖在地上一蹭,迅速挪到瑱宇身前,连连叩首,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
茯苓宫主!宫主息怒!茯苓愿去皓月殿,拼了命为宫主夺回聚妖幡,求宫主饶重昭一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