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在鼻尖的芍药花香，使得离别，初遇一同在那个春末.

春天的结尾，恰似狼狈.

烂透了的回忆.

"回家吧."

少年的性子总归还是有些放荡的，是有些叛逆的.盛景年喝了些酒，思路混乱.但他并没有表示现出什么不同，没发疯，也没说话.两个人在梧桐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格外漫展长.时宥小跑上前拉住他，隔着校服布料传来的温度还是明显让他心脏骤停.盛景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生日礼物."时宥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上面悬挂着一枚四叶草.

深绿的，四叶草.

盛景年垂头盯着他，似笑非笑.

"捡来的？"

时宥"啧"了声，骂了句脏的，将东西塞到他手里."对，你还要吗？"

"唉，时宥同学不帮我戴吗？"

"别他妈给我得寸进尺."

一字一顿.

盛景年笑了一阵，耳旁是声嘶力竭的蝉鸣声.

也确实是疯了.

胃中翻涌，盛景年在路边吐了很久，"不会喝酒就别喝嘛."时宥边笑边帮他拍着背.酒精味浓烈，一股脑直冲鼻腔，令人发颤.

他的肩膀抖动着，拉长在墙面上的阴影也在跟着晃动.眼眶酸涩.伸手接过时宥递过来的苏打水后，他在一旁闷声漱着口，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

"时宥同学…"

盛景年故意拖长尾音喊他的名字，掩饰不住的笑意贯穿心脏.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抬头看着他的，黑眸中倒影出了另一个自己.

冷清的，不真实的.

"这个牌子的苏打水好难喝，下次别买了."

他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晃着水中还剩半瓶的苏打水，抬眸笑得开怀.

"早点睡，时宥同学."被橘黄色灯光笼罩着的盛景年显得格外昏沉.让时宥想起去年夏末两人一起去看海，结果凑出的钱却只够坐大巴.五个小时的路程里，他似乎也是这副模样.半阖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话.车窗外晴空明了，蝉鸣依旧.

时宥撑着头看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大片视野，笑道.

"很后悔？"

"什么？"

"跟我一起出来啊.”时宥放下手，向后靠在椅背上."盛同学."

盛景年睁开眼，话被吞没进风中，剩下的只有模糊的几个字和少年被风吹得掀起的头发.

海并不蓝.

"你也是."

时宥回答的时间实在是长的，久到以至于盛景年已经忘了这个莫名的话题.他轻轻应了声，晦涩难懂，淡笑出声，模样轻松.

"行，我先走了."

盛景年没回答，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垂着头坐在路边，似并无目的性.时宥又笑着坐回他身边，"我只是怕你喝醉了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肩膀忽的一沉，他下意识僵了一瞬，微微侧头，少年已睡得安然，靠着他，眉眼紧闭.时宥顿了顿，失笑着往他那边靠了看靠，也并不习惯体温的温热，呼吸交知，桐叶落进水坑，会被困于夏末.

"盛景年，生日快乐."

"嗯."

永远有回应.

"装睡？"时宥轻轻抬了抬眼皮，一声轻嗤，伸出左手推了推他，荒诞离奇.

盛景年蓦地笑了，头仍旧枕在少年肩头，哑声道，"别动，再让我靠会儿…"

盛景年再醒来，是在时宥的出租屋内.时间过了零点，屋内总是压抑，并不亮堂.只有从纱窗透出的一丝怜悯的月光，狼狈的热泪.

他翻了个身，望见洗手间传来的那抹晃眼的亮光，传的很远.未曾熄灭，泪水夹杂着朦胧的光晕，形成一朵朵扭曲的烟花，以某个理由掩过.

"你在干嘛？"

哗哗的水流声戛然而止，里面沉默一阵，像留白的空.时宥关了灯，转头看着床上的黑影，"抱歉，吵到你了，现在胃还难受吗？"

他没应.

大理石材质茶几上的冰水瓶上氤氲了许多水珠，时宥上前闷声喝了一大口，心脏也忽的滞了一瞬."头晕，洗了个脸."他缓了一会儿后，向后倒在沙发上，没太在意他的话.

"过来."

"？"

时宥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床边，"干什…"话音未落，额头却被一只略显冰冷的手抚上，指腹轻轻摩挲.他身形一颤，抬眼却看不见少年的神情，只剩沉重的呼吸."好烫…"像是喃喃自语，带着一股异样情愫，额上的滚烫也愈加明显.

"没什么…我，休息一下就行…"

时宥往后退了退，是某种意义上的逃避，生理上的恐惧.

"等着，"

盛景年起身，忘了身后那片让人依赖的余温，还未褪去."去哪儿？"时宥揉了揉发酸的眼，带着倦意.

"……"

还是沉默.

淡然着出了门，带走一阵燥热的风，似春残花落，倦怠了繁花的盛.

夏的空洞，时宥没再去想任何事，靠着床檐，渐渐睡去.耳旁的杂音总是心烦，并不安稳.

"傻子，大夏天的也能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