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崔胜澈的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腕，改为虚扶着她的后背，继续向前走。

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暂时躲避。崔胜澈的右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白衬衫变得透明，贴在皮肤上。尹苏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对便利店橱窗里的广告很感兴趣。

"您饿吗？"崔胜澈突然问，"我记得您刚才在庆功宴上几乎没吃东西。"

尹苏妍确实饿了，但她不想承认："还好..."

话音未落，她的胃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崔胜澈大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等我一下。"他冲进雨中，几步跑进便利店。

尹苏妍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再次加速。这种被人记住、被人关心的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她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疤痕，那些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她为什么不能习惯这种温柔。

崔胜澈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面和一瓶矿泉水。"便利店美食。"他得意地晃了晃战利品，"猜您喜欢辣一点的，所以选了海鲜口味。"

尹苏妍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工作室垃圾桶里最多的就是这种杯面的包装。"崔胜澈熟练地撕开盖子，倒入热水，"观察您是我的爱好之一。"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让尹苏妍耳根发热。他们肩并肩站在屋檐下，捧着杯面，看雨水在面前形成一道水帘。热气的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创造出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雨天。"崔胜澈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怀念，"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家里听CD。我妈妈有一整套古典音乐收藏，我常常一听就是一整天。"

尹苏妍小口吃着面条，没有接话，但身体微微转向他，表示在听。

"您呢？"崔胜澈问，"小时候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轻轻撬开了尹苏妍紧闭的记忆盒子。"钢琴。"她听见自己说，"我家有一架老钢琴，我六岁开始学。"这些话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从唇间溜出，"下雨时，琴声会和雨声混在一起，特别...安宁。"

崔胜澈的眼睛亮了起来："您家在哪？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不太可能。"尹苏妍摇头，"我住在釜山直到...直到十岁左右。"

崔胜澈的筷子停在半空："真的？我也是釜山人！住在海云台区，青龙洞那边。"

尹苏妍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收缩："...我也是。"

两人对视着，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崔胜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特的、近乎震惊的表情："您...您不会刚好是青龙小学的吧？"

尹苏妍的手指紧紧攥住杯面边缘，热度透过泡沫塑料传到指尖："2002年到2004年，三年级转学。"

"我是2001年转学的。"崔胜澈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我们可能真的见过。"

一阵大风吹来，雨丝斜斜地打在两人身上。尹苏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巧合。太多回忆突然涌上心头——那个海边的小学，那条种满樱花的上学路，那个音乐教室...和那场改变一切的大火。

"雨小了。"她突兀地说，放下已经吃完的杯面，"我们走吧。"

崔胜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重新撑开伞。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沉默不再那么轻松，而是充满了未说出口的问题和回忆。

走到一个岔路口，尹苏妍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谢谢你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