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们又试听了几张唱片，最后尹苏妍买下了一张Miles Davis的《Kind of Blue》——尽管她行李箱里已经有三张不同版本的同一专辑。走出唱片店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想去东京塔看看吗？"崔胜澈突然提议，"离演出还有六个小时。"

尹苏妍本该拒绝的。她应该回酒店检查音效设备，应该复习演出流程，应该做任何专业音乐总监该做的事——而不是和巡演团队的偶像队长去观光。但今天，看着崔胜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听见自己说："好。"

他们搭上出租车，穿过东京繁华的街道。崔胜澈用蹩脚的日语和司机聊天，逗得老人哈哈大笑。尹苏妍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纯粹为了玩乐而出行。

东京塔比想象中要红，鲜艳的橙红色在雨后清澈的空气中格外醒目。他们买了票，乘电梯上到主观景台。尹苏妍站在玻璃窗前，整个东京尽收眼底——远处是银光闪闪的高楼大厦，近处是密密麻麻的传统民居，天空呈现出完美的淡蓝色。

"漂亮吧？"崔胜澈站在她身边，两人的倒影重叠在玻璃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这里站了整整两小时。"

尹苏妍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观景台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音乐角，游客可以付费录制自己的声音，配上背景音乐发送给朋友。崔胜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要试试吗？"

"不要。"尹苏妍立刻拒绝，但崔胜澈已经拉着她的手腕走向那个角落。

"就录十秒。"他哄道，像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小孩，"我会选你最爱的曲子。"

尹苏妍想挣脱，但崔胜澈的手温暖而坚定。最终她妥协了，站在麦克风前，紧张得像第一次进录音棚的新人。崔胜澈在点歌机上选了《Fly Me to the Moon》的钢琴版，对她眨眨眼："准备好了吗？"

音乐响起，尹苏妍深吸一口气。她原本打算随便哼几句敷衍过去，但当旋律流淌进耳朵，多年的专业本能让她不自觉地完美跟上了节奏。她的声音轻而柔，与钢琴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崔胜澈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温柔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录制结束，尹苏妍迅速从麦克风前退开，脸颊发烫。"满意了？"她假装恼怒地问。

崔胜澈笑着将录音保存到手机里："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们在观景台又转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崔胜澈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将其中一只递给尹苏妍："听听这个。"

耳机里传来一段陌生的钢琴曲，简单却充满感情，像是某个深秋午后的独白。尹苏妍闭上眼睛，让音符流过全身。曲子很短，不到两分钟，却在她心中激起一阵奇怪的共鸣。

"这是谁的作品？"她摘下耳机问道。

崔胜澈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小时候收到的一张匿名CD，上面只有缩写'Y.S.'。"他顿了顿，"奇怪的是，你刚才在唱片店哼唱的旋律，和这首曲子的中间部分几乎一模一样。"

尹苏妍的手指突然变得冰凉。Y.S.— 她名字的首字母。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火灾前的那个夏天，她参加了一个儿童作曲比赛，获奖作品被录制成CD送给所有参赛者...

"巧合吧。"她强作镇定地说，站起身，"我们该回去了，彩排要开始了。"

崔胜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跟着她走向电梯。回程的出租车上，两人都异常安静，各自沉浸在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