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姑息

比比东眸光幽邃如夜。这些年来，随着武魂殿广纳天下魂师，底下不免鱼龙混杂，暗流涌动。也是时候好好清理一番这潭渐趋浑浊的池水了。

思忖片刻，比比东沉声吩咐道，“小殇，邪月与胡列娜之事，我另派人去处理。你即刻返回蓝电霸王龙宗，彻查唐三之事。不论牵扯何人，胆敢欺上瞒下者——”她话音陡转狠厉，“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至于武魂殿内部整肃……”比比东忽然收声，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森然的冷意，“本座亲自来。”

“母亲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的。”千仞殇颔首应声，眉宇间却倏然凝结成霜，“只是母亲，此事过后，您还想要护着玉小刚吗？”

比比东闻言如遭雷击。她怔怔地望向自己的小女儿，那样的目光让她恍惚看见昔年小殇与她在书房叙话之时，同样平静却锋锐的眼神——那时候她所要斩断的，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之情。

可此时此刻，比比东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的女儿，再次动了杀心。

母女二人对视良久，终究是千仞殇率先移开了视线。她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母亲，您既然执意想要留住他的性命……”千仞殇的话音消弭在金碧辉煌的殿宇里，她轻轻阖上双眼，掩去种种复杂的思绪，半晌，终是妥协道，“女儿会留住他的性命——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你莫不是……”比比东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的美好早已在时光的摧残下渐渐斑驳，可终究刻骨铭心。只是她明白，这已经是女儿最大的让步。

“母亲，您往日常说，玉小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那您不妨猜一猜，他在收唐三为徒的时候，可曾猜到唐三的真实身份？”

千仞殇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天空中飘摇的云絮，“当年那场围剿，不仅是我们武魂殿，蓝电霸王龙宗的玉元震和玉罗冕也是亲自到场的。如此血仇，他却视若无睹，依旧将唐三收归门下——”

她忽而冷笑一声，“可见，他与那唐昊如出一辙，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什么亲人，什么宗门，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他只在乎他自己。”

千仞殇回头时，眼底寒星闪烁，“母亲，如他这样的人，合该孤寡。您靠近他，不仅享受不到半分裨益，反倒灾祸连连。您一直放不下的，只是您心中的那份美好，而非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再者，女儿也实在不能容忍，有人享受着女儿带来的种种好处，却为女儿的敌人张目。”

留下这句话之后，千仞殇便独自离开了武魂殿。

望着千仞殇渐渐远去的背影，比比东久久未能回神。她不是没有听懂女儿的弦外之音，也未尝不知晓她的一双女儿向来瞧不上小刚，对待敌人的手段更是凌厉。

可此刻，她分明已经预见到小刚即将面临的凄风苦雨，心中竟没有生出半分戚然，反而存了几分对小刚不肯好好待自己女儿的怨怼。

听着女儿动手反击，她竟还隐隐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