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

簌——

风吹半夏，阳光照着葡萄叶，照着嫩绿的新芽。一串青葡萄垂在葡萄架下，映在两双清澈的眼睛里。

那是伽罗和小心，一个是无亲无故的‘野孩子’，另一个则是寻不到亲人的，被奶奶养大的孩子。

那是一个蝉鸣不止的盛夏，是小心第一次认识伽罗的夏天。风吹着无边的绿野，吹着两个少年稚气的脸。

“伽罗，你说，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阿小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那阿小觉得，山的另一边，是什么呢？”

“……”小心沉默地望着连绵的群山，望着山坡上姹紫嫣红的野花。“山的另一边嘛……不管在哪里，伽罗在就好。”

那年，他们才六岁。

……

又一年，他们八岁了。

那年深秋，他们跑到了深山中，一起躺在长生树下。一个椭圆的果实落下，敲了敲伽罗的墨镜，转而跳进了伽罗的手心里。

“伽罗，奶奶说，这是长生果。而且……”

“什么？”

“长生树旁，会…有…蛇……”

“没事，那是她吓唬你的。这棵树看着我长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熟的果实。”

“不。蛇…就在你身边。可似乎对你并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得到。”

“？！！！什么？！”伽罗吓得跳起来，果然看到草丛里躺着一只金色的蟒蛇。

“嘶嘶嘶嘶嘶……”

“它好像希望你吞下果实。”

“不要。我要自己种。而且，我想……嗷！！”话音未落，蛇似乎恼羞成怒，咬了他一口，鲜血连带着果实一起卷入蛇腹，小心来不及多想扛起伽罗就跑。

“伽罗，伽罗！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唉，奶奶是最强大的巫女，她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好…嘶…你说，我们是不是惹怒了山神？实在抱歉啊，又让你难过了…”

“什么时候还说这些？！……”

……

他们闯回林中小屋，落日的余晖照着姹紫嫣红的大山谷，照着那个白色的葡萄架。

“奶奶……”

“你们…唉，没事，还能救。”一个温婉的老妇人缓缓走出房来，壁炉旁的躺椅摇摇晃晃地，跳动的火光在墙上映着它摇摆不定的影子。老妇人甩甩袖子，小心将伽罗放在床上。

“这就是那个天天和你唧唧我我……哦不，我是说，如影随形的傻小子？？”她说着小心听不懂的话，试探地问道。

“对…对啊”

“没事。他呀，唉，两年后你们会分别，但……两年后……算了不说了，他惹的山神恼怒不浅啊。”

领域展开，小心崇拜地看着她将一团黑色的毒素引出伽罗的身体，温暖的光从她指尖飞出，取而代之地，她本就银白的头发这会儿全白了。

“！！奶奶……您……”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没事，不碍事……咳咳咳…你不是早就想学了吗？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她不再说话，只是随手从一旁的桌上扯下一张纸，附了一束光上去。

……

后来呢，后来呢，后来的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伽罗为了保护他与歹徒同归于尽，小心再也不敢去看那个开满鲜花的悬崖。

奶奶过世前，告诉了小心的身世。他搬出了山谷，真正看见了山另一边的世界，那个钢铁铸就的森林，找到了他的亲人——宅家。

……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年。

那个六岁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为了一名侦探。在他二十岁生日时，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古旧的信封看不出年代，落款却是那个令人心疼的地址——葡萄架下。

那个只有他和伽罗知道的地方。

他决定回去看看。

……

陈旧的一切，空气也弥漫着霉味。久经流水侵蚀的门槛凹陷下去。他轻轻点了点门，门板整个摔了下去，扬起呛人的粉尘。

他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回忆起童年里那个大他半年的蓝发少年。他有些难过，来到那个壁炉前——壁炉里仍然盛放着一团黑灰色的火灰。

夏日的凉风吹过树林，他走到后院，惊起一群依恋鲜花的蝴蝶。荒草长满了野园子，他只能踉踉跄跄地闯进去，走到记忆中的葡萄架下，看着昔日那个陈旧的秋千。

“小心，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摇摇秋千，我随时奉陪。”耳边响起伽罗的话，他摇了摇秋千，抱住他的，只有一团寂寞的风。

“枯井中的魔方，伽罗说是你最爱的东西。他藏在那里，说希望你能喜欢。”那张纸被一群蝴蝶托举着的，似乎随时会消散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想起，每次奶奶许愿时，总会失去什么东西。什么…珍贵的东西。

换回伽罗需要什么？

什么东西是伽罗最爱的？

西瓜吗？

可眼下，正是寒冬啊……（阿小生日在11月）

他不敢确定地摆好法阵，将魔方放在中央，——那是他最爱的物品。阳光忽然不见了，天边刮起冷风——看起来，不仅失败了，而且当事人似乎还生气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整个人窝在秋千旁，难过的想哭。

太阳又出来了，似乎对他有些名为怜悯的感情。

他假装不在意地站起身，走进法阵中央报复地想要将法阵毁掉，靴子踏进中央的那一刻，风停止了呼啸。

法阵，生效了。

他感觉有个人抱住了他，擦拭着他湿润的眼角。随后，一缕莹蓝色的发丝扫过他眼前。

“许久不见，你还是没变，真好。”他听出了伽罗的声音，整个人扑了上去——

“我找了你很久。”

“嗯哼，真是……”

“终于找到你了。”

……

葡萄架下。

我本想寻找你所爱的痕迹，却在这里找到了你爱我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