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饼干

琴音在黎沐笙的房间里响起来了许久，与窗外蓝色夜色里的常青树玩耍的同时，也穿过楼层的墙壁，悠悠然然的来到了家里的一楼，空敞敞的家里几乎没有人，只有李冉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于是这家里就成了那琴音的舞台，它洋洋洒洒的盘旋了好几圈，又开心的朝门外跑了去。

李冉茹在厨房里正刷着碗筷，听见这熟悉的调声，跟着慢慢的哼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还算在调上的歌声听起来着实算不上好听，但是从这声音里多少可以知晓唱者心情不错。

白色的洗碗泡沫从不断搓动的海绵里不停的冒出来，一点一圈像圣诞老人的白胡子沾连着整个碗沿。李冉茹把这泡沫用左手推开，好让它沾连到的地方更多，这时旁边手机订的铃声响了起来，她连忙把手上的泡沫使劲一洒，把烤箱的开关柠了停，随着冒出来清脆的“叮”的一声，里面亮着的朱红色灯光悄然熄灭。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原本湿润的黄油饼干经过四十多分钟的烘烤，略微有些变大，是是奶黄色干酥的样子。

“阿笙手真巧，烤得真好，”她欣慰的道了一句。

李冉茹正准备向着二楼黎沐笙的房间喊到，告诉他饼干烤好了，可是听着这传来的阵阵琴音，她忽然觉得如此打断他有点不太好，于是便没有喊他，继续去忙手里的活了。

“滴答滴答，分针在墙壁的挂钟上一声接着一声走着，窗外夜色渐浓。天上的繁星随着这夜色不知眨了多少次眼睛，浓重山野之处的飞鸟扇动长翅悠然的归了家，旁边邻里不知那户人家早早熄灭了灯火。

忽然，一阵“叮铃铃”的手机铃音刺破了静悄悄的空气，那是从客厅里的座机处传来的。

李冉茹听见声音，赶忙放下手里正欲摆放整齐的白瓷盘，把手上的水珠往围裙上吸了吸，走到座机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黎沐笙爸爸的电话，她并没有马上接，而是抬眼看了一下挂钟——八点十七。

“喂，李姨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高亢的男音，背景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喂，远衡，咋了嘛？”李冉茹的声音平

“你们晚上吃过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七点多吃的，见你一直不回来 ，我们就提前吃了，”李冉茹如是说。

“那行，我就跟你说一声，我工作忙，晚上不回去吃饭。”

“又不回来呀，昨天都没回来，今天还不还回来，这成天都这么多活吗？”

“李姨，最近我们接了个活，跑的地方多，实在没空，”黎远衡解释到。

“每天都没空，”李冉茹抱怨似的嚷嚷了一句，“行了，知道了，我给阿笙说说，你注意身体吧，弄坏了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好，知道了，挂了啊，”话音落下，他挂断了电话

李冉茹把电话放在底座上，看着放好的电话听筒，顿时她有些挂了脸，有一股愠气升入了她的心头，她拍了一下电话下面的桌子，骂道：“去他爹的就一个爸了还成天不回来，连亲儿子都不操心，打个电话吧，连问都不问一句，也不知道咋当的，成天一个个的。”

李冉茹天生性子直，有啥说啥，而且嗓门还大，骂人的时候更加，这多亏了常年在菜市场讨价还价锻炼回来的，如果别人听了可能觉得不舒服，可是她却尤以这幅嗓门为幸，那番话说完，她正还打算再说些，可是这时她猛地想起了黎沐笙在二楼练琴，她赶忙闭了嘴。

“这么大声，阿笙应该听不见，”她抱着些侥幸的想，但还是拍了两下自己的嘴，不禁埋怨起了自己的大嗓门。

尽管经过刚才那一通，她还是有些怨气，于是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厨房，拿着刷好的白瓷盘重重的放在了架子上。

她想靠干活发泄一下这未消的怨气。

不久以后，正当李冉茹正使劲的用拖把抹去客厅地板上若隐若现的足痕时，二楼的琴音停了，接着的就是“咔哒”的一声开门声。

黎沐笙匆匆的从房间里出来，在楼梯口处寻着李冉茹的身影，看到李冉茹的时候，他连忙说，“姨姨，我的饼干做好了吗？”

李冉茹听见朝楼上望去，她直起身，拿着拖把，看着黎沐笙时，那股刚才的怨气消散了。她笑的挤出了眼角的鱼纹，道：“好了，阿笙，早就好了，火我帮你关了，不过我看你在练琴，就没有叫你。”

他听闻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幸好饼干定了时间，要不然我都把它忘了。”

“没事，糊不了，姨姨帮你关了。”

“嗯，”他说着使劲点了下头，“我知道姨姨帮我关，可是我总觉得一忘了就会烤过。”

“行，那你下次可要自己记得，免的不烤过了，”她插着腰，拿着拖把，笑得开心的看着楼上的黎沐笙。

“我下次得记住了。”

他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想要把烤箱里的饼干拿出来打包好，明天送给许景芊，还有卓槿橦吃，她们前几天帮自己折了好多千纸鹤，那些千纸鹤是他要送给江知言，他的花店哥哥的礼物。

哥哥马上要过二十六岁的生日了，黎沐笙没有那么多钱，买不了贵重的东西，就想送他一个折的白色千纸鹤罐子。之前和许景芊她们一起玩的时候她们告诉他星星折满一千颗就可以实现愿望，黎沐笙不是特别会折星星，可是他会折千纸鹤，于是就把一千颗小星星换成了一百个千纸鹤，这样送给江知言当生日礼物，希望江知言能够愿望成真。

一百个千纸鹤其实不算多，可是真要折起来也要花很多功夫，于是黎沐笙就邀请了许景芊和卓槿橦帮他一起折，两个女孩子听说要帮的忙，爽快且开心的答应了，因为他们也很喜欢这个哥哥，之前母亲节的时候黎沐笙带着她们去他那里买花，那时钱不够了，哥哥只收了他们一点点钱，就让她们拿走了那些康乃馨，但是有一个条件是让她们多多帮他宣传花店，她们到现在都记得，并且不时的向身旁的人讲起。

所以一听到是帮江知言过生日，她们爽快且开心的答应了，但是附加条件是黎沐笙要请她们吃他做的黄油饼干，对这个一点都不困难的附加条件，黎沐笙也是爽快且开心的答应了。

前几天晚上一直没空，于是便一直拖到了周四，这天晚上他无论如何也得把饼干烤了，不然许景芊和卓槿橦他们会等着急的。这天晚上他从做完作业之后就开始准备材料，在李阿姨的帮助下，一会儿就烤上了，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家那个烤箱半月以前坏掉了，不能计时了，就只能守着那个时间，稍微一过了时间，饼干就没原先好吃了。

黎沐笙烤饼干的时候一直都很上心，一直会记得，可是烘烤的时间本身就很长，他就想趁着烤的时间去练个琴，结果没成想这一练就忘了时间。

他刚才练完琴，想起这事有些着急，可是一想到李阿姨在厨房，也就稍稍放了心。

他打开烤箱的透明门，黄油饼干的香味一下子从烤箱里面溢了出来，他仔细看了看里面饼干的成色，奶黄色的，“刚刚好，”他想。

把那烤制的托盘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灰色托盘上的黄油饼干，他做了好些个形状，有冒着尖的太阳，有和熙的云朵，有奔跑的马儿，有弯弯的月亮，有可爱的兔子……

拿起两个一个给了李冉茹，一个放进了自己嘴里，酥香酥香的饼干在嘴里化开，有些像雪白色的石英砂，之后一股黄油和奶味扩散了开来， 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口腔。

“好吃，阿笙，这饼干真好吃，不愧是我们阿笙，就是厉害，”李冉茹的大嗓音带着欢喜的说到。

看着那些乖乖的躺在那里的饼干，“好吃，”黎沐笙想，然后带着些许幸福的笑了笑。

如此，要把这些饼干装进一些小透明袋子里，然后再把这些小透明袋子装进两个牛皮色的纸袋里，就可以拿给许景芊和卓槿橦了。

他从橱柜里拿出那些带着花纹的小透明袋，正打算把这些黄油饼干装进去，这时，旁边的李冉茹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仔细的想了一下，还是对他说道：“阿笙，你爸爸刚才打电话了，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黎沐笙拿饼干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带着笑看着李冉茹道：“姨姨，我知道。”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