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焰灼烧过的热感褪去后,像噩梦一样无尽的黑再次漫过那孩子沉重的身体,她一下接一下数着秒,假想的时针又拨回到几分钟之前。
无数个几分钟去了又来,无数个尝试跟念头成了泡影又倔强地被扶着立起来。在这里轮回着的、时间,回溯着的、生命,在这个无数、无止境的段段尝试里,万事万物都不会凋亡,那场火也永远不会熄灭。
在最后的最后,这场漫长的回溯终于收尾。那孩子在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终于结束后瘫倒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再也听不见自己嘟囔着的模糊字节,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那孩子梦见了暖色调的午后,她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风一溜烟从我耳边跑过,传向不知去哪里的远处。有好多人叫着她的名字,她回应她们,天的颜色转变,低语着的风变成了钟声响。
银白的建筑内,吊灯组照耀下的空间通明,钟声时不时从更深的室内里传出,愈扩愈远,愈扩愈远。
坐席上有好多纸人,全部坐在最后一排,将脑袋埋得很低,接着又抬起。那孩子悄悄走近她们,蹲下身子与她们视线平齐,期待着她们接受、她们回应,然而并没有...她们意识不到那孩子的存在,只是都木然地重复几个动作:抬头看向某处,凝视,许久又张了张手掌想去抓住什么。
那孩子追随她们的视线,目光落在那好像被人精心打理、装饰的棺材上。棺材是打开着的,她能望见...
她的身体冰得发硬,有更刺耳钟声骤然响起,窗外的风声跟着应和,荒谬的报丧鸟钟也跟着说:此刻正是卜平安的死亡时间!在这之后整个空间就凝结了,时间也陷入沉寂。
死一样安静的周围只能听见嘀嗒嘀嗒的声音,或许是坐席上的大家的眼泪,或许又不是——卜平安从没见纸人掉眼泪,那样真的不会被打湿吗?她不敢再打量这动态跟静态反差。无论如何,她麻木地有点儿挤不出眼泪。
唉,卜平安所参与的故事都是无边无境的,一个人的平白的开始、枯燥的过程,背后藏着无底的空洞…就这样,时间跟空间弄得所有人理性不足了。她白耗精力,被拖住、被耗到头晕目眩,似乎她处在此空间内作出的任何反应跟行动好像变得一无是处了。
钟声响。纸人们腾地站起,孤独地齐声念着手稿。这是一段想当漫长的、枯燥的演讲...她们讲得卜平安眼皮打架,都忘了自己早就远远离了家。半梦半醒时她恰好听见了后文,纸人们齐声说:我们来到此地,是为悼念我们死去的好友,这是我们...见她的最后一面。
…看起来这是卜平安的葬礼。等等。卜平安?如果这指的不是她自己,还能有谁呢?她绝对没糊涂到怀疑自己的生死上,而直到她木然地掀开棺盖,里面露出的面容跟她完全相似,毫无生气地躺在花海里时,她终于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
卜卜啊,可怜鬼!她哆嗦地嚅嗫着,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她好像已经明白为什么透过纸人的眼神,她无法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如她在这个空间已经死去了,她们看不到卜平安不存在的、死去的灵魂;正如躺在棺材的卜平安死去了,她也看不到纸人望向她的空洞眼神。
关于时间和空间,这儿就像是个虚实交汇点,卜平安在此空间里存活,却碰不到她想感受的,死去的卜平安的灵魂已经消逝,却无法感受到实体所能承装的。
钟声又响,这次是离席前的最后道别了,卜平安随着纸人们从新鲜的篮里挑一枝花,选了处最不打扰她的位置搁置好——在那已逝的躯体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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