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慕珂拉开窗帘，外安天气阴沉，已经下了一层雪。

　　他定了上午去瑞士的机票，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机场。

　　他和尉泽前俩天刚讨论过之后的事，她把她姐跟他说的话避重就轻的说给尉泽听。

　　尉泽说他过段时间就去交接手头的工作，回国之后再做打算。

　　慕珂到了机场，外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如果雪一直不停的话，航班很有可能会延误，他焦急的等候，最后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机械女声穿出来：“尊敬的旅客，您好，很抱歉的通知您，您乘坐的XXXX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无法按时起飞，预计延误两小时，新的起飞时间为……”

　　慕珂叹了口气，他看到尉泽一个小时以前给他发的消息，没有直接给他打电话估计以为他还在睡觉。

　　他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慕乔突然给他打电话，接通电话还没等他开口慕乔就以一种及其慌乱的口吻说：“爸不见了！”

　　电话的另一端还有呼啸的风声，声音混沌听不大清，慕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慕乔放开声音又重复了一次：“爸不见了，我就下楼买个菜的空挡那就不见了……”这次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慕珂赶忙安慰她：“别着急，我现在去找他。”

　　慕珂也来不及多想，电话都没挂就冲了出去，他从慕乔住的地方一直沿着不同的方向找。

　　最后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工厂的不远处找到了慕宏达，老头身上只穿了一个棉坎肩，棉拖鞋也没换。

　　他瞬间红了眼，冲着慕宏达喊了一声：“爸！”

　　半晌慕宏达才回过头，以一种及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看了片刻好像脑子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朝这边走，因为雪天路滑他走的很慢，他才走了几步路，慕珂就准备过去搀他。

　　还没抬脚就从拐弯处驶过来一辆火车，司机看到人下意识就开始踩刹车，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老人倒在血泊中，紧接着就伴随着一声嘶力竭的“爸”。

　　一大滩血染红了洁白无瑕的地面，一个年轻人手忙脚乱的爬到老人身边，将老人的上半身圈在怀里，一边一边的喊着“爸”。

　　他慌乱的找着手机，拿出手机按了一通，密码错了好几次，才解开手机，他按键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终于拨通了急救电话。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报了一个地方，让他们快来，快来救救他爸爸。

　　那一刻绝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一遍遍将老人往怀里圈，嘴里一声声喊着爸，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程度。

　　老人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他一直想把手抬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慕珂察觉到他的用意，手忙脚乱的把老人几近冰冷的手握在手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热老人的手。

　　老人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慕珂凑的很近，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无济于事，场面混乱，他只能听到救护车来的鸣笛声和医护人员说话的声音，他凭着本能追随者他的父亲。

　　最终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最先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了声“节哀”。

　　他不解的抬眸，看着医生的嘴一闭一张。

　　说了什么？

　　他听不见，又向前挪了两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然后就听到一个及其尖锐的声音喊了一声爸。

　　是慕乔，她的头发乱糟糟，眼睛哭的通红，看到从抢救室推出来的人，一下子没站稳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

　　慕珂又站在了慕乔所在病房的门口，他手里还攥着老人给他的那张纸。

　　一直就这么攥在手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打开看，是他小的的时候画的一张全家福。

　 他以为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早就已经扔了，没想到他爸一直留着，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久违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

　　他姐夫给慕乔送饭过来，整个人看着也很不好，孩子还在家，他得回去把孩子先安顿好。

　　安顿了慕珂两句，又于心不忍把慕宏达的阿尔兹海默症的事告诉了他。

　　只是仓促的向他解释了两句，就走了。

　　没一会儿慕乔就醒了，慕珂推开门进去，慕乔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中途又停在了慕珂手里的那张纸上。

　　她紧紧的攥着床单，似乎是在压制极大的怒火，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慕珂把餐盒放在一旁，打开餐盒，里面是他姐夫给慕乔炖的汤，他把汤舀到一个碗里递给慕乔：“姐夫炖的。”

　　慕乔还是死死攥着床单不放手：“我喝不下。”

　　慕珂的手就这么一直悬在她面前。

　　“爸得阿尔兹海默症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是却能从中品出一丝质问的意思。

　　慕乔冷笑：“有必要么？”

　　“你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

　　慕乔终于忍不住爆发，她一把甩开慕珂手的，将碗打翻在地，接着一巴掌甩在慕珂脸上：“我为什么要说？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家还跟你有关系吗？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把他们放在心上就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以为你每次回来塞给爸一大堆钱，买一大堆东西就是关心他？谁稀罕你的那些东西！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的良心过得去！”

　　她像是气急了，抄起一旁的餐盒就砸在了慕珂的脑袋上。

　　慕珂被砸的向后退了几步，扶了下墙才站稳，接着他就感觉温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脑袋留下来。

　　她冲着慕珂大吼：“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妈怎么会走那么早，全部都是因为你，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都是你！要不是你爸怎么会出车祸！最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说着她突然诡异的笑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喊着，锤着床：“慕珂，这就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滚！”

　　慕珂没有动，慕乔气不过拿起一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你滚！滚啊！我不想看到你！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一直哭吼着，不多时他姐夫进来把人抱进怀里安抚了很久慕乔才安静下来，情绪终于不堪重负全部爆发，躲在他姐夫怀里哭个不停。

　　他姐夫道：“抱歉啊小珂，乔乔情绪不好，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慕珂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