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长衍和元烨去粮仓附近转了一圈,得知那两个小厮说的的确属实,于是便安排手下人盯着,最后还派暗卫前去给秦书淮送信。忙活了一天,直到晚上,发现城中一片灯火通明,人群熙攘,才惊觉今日是中秋。
适逢佳节,元烨也是难得愿意陪着裴长衍喝两杯,于是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吃酒赏月。
裴长衍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与你什么都不谈,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坐着。”
“是啊,即便在幼时,也是总是谨小慎微地提防旁人,何曾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元烨感慨道:“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裴长衍侧目看着元烨:“你今日好像有诸多感慨?”
元烨轻笑:“在甘州时多年如一日的训练,如今难得回来和故友把酒言欢,有感而发不行吗?”
说起这个,裴长衍忽然想到什么。“已经过了五日,看来这西戎人是不打算出手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吧,凡事小心为好。”
裴长衍轻笑一声,元烨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几分。裴长衍忽然说道:“如谦,你回京吧。”
“怎么?听说秦书淮就快要到了,所以着急赶我走?”
裴长衍知道元烨这话是在开玩笑,但是她现在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裴长衍正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你镇守边境,劳苦功高,但新皇登基后却未曾对你有过任何褒奖,如今还让你赋闲在京,你心中自然苦闷。”
这话说到元烨心坎上了,他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中却委实憋得慌,“你这是,在替皇上做说客?”
“不是替皇上,而是替百姓。”元烨心中一顿,继续听下文。“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赏赐,但却也不想这么被无故猜忌和打压。换做谁,谁心中都会有不服。”
元烨沉默片刻:“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以前的元烨,眼中总闪着星光,如今再看,却似已经熄灭。
“如今朝中没有人可以代替你驻守甘州,你不能出事,不能让皇上抓到把柄,因为,你是守护万民的宁国侯。”
守护万民的宁国侯....今夜的明月正圆,两人立于天地之间,轮廓被银光映照得清晰可见。元烨无奈一笑:“你倒是知道,说什么话能切中我的要害。”
“当年你随大军出征时,我曾随先帝去为你和元老将军送过行。”
元烨微怔:“原来,你去了....”
“你当时说的话,我至今都记得。”
当年
少年元烨说道:“西戎犯我大周边境,扰我大周安宁,元烨今随父出征,不胜,不归!”
裴长衍接着说道:“如今八年过去,你可还愿意如当初那般,护大周百姓平安?”
又是一阵良久无言,裴长衍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复。元烨最终长叹一声:“我回京后,你顾好自己。”
裴长衍轻笑:“放心。”
翌日,天大亮,元烨回京,裴长衍送他到城外树林。“行了,再送就出江陵了,你还有事情要做,回吧。”
虽然元烨说他已经安排妥当,但皇上心思极细,裴长衍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裴长衍担心道:“你回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元烨轻笑:“你若是怕我有事,不如我就不回去了,顺便把你也拐走,两个人来个浪迹天涯如何?”
“....你何时也变得如此不持重了。”
“在你面前,我不必假正经。”
“罢了,看你这副样子,我是白担心了,既然如此,你一路保重。”
元烨忽然有些不舍:“嗯,你也是,我们....京城见。”元烨翻身上马,裴长衍站在原地,看着他扬鞭而去。
暗卫从远处赶来:“千岁,秦大人请您过去。”
“秦书淮?他这么快就到了?”
“是,昨日行进队伍连夜赶路,现在城外三十里处原地休整,约莫日落时分便会进城,秦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请千岁前去。”
“本督知道了。”
裴长衍快马加鞭找到秦书淮的巡察队伍,因不便暴露身份,所以便引来叶天将自己掩护进入马车。
秦书淮一见到裴长衍,又立刻变成了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多日不见,千岁一切可好?”
“本督好得很,不劳秦大人费心,倒是秦大人能平安到达江陵,有些出乎本督的意料。”
“本官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来做千岁的掩护?为了千岁,本官无论如何也得平安抵达。”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谈正事要紧。”
秦书淮轻咳几声,然后喝了一口水缓了缓:“千岁的密信,本官收到了,但目前看来,这些线索还不足以攀扯到长公主。”
“本督自然知道,只不过我身份不便暴露,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还需要借助秦大人的手,正大光明地提审。”
秦书淮看着裴长衍,淡笑问道:“千岁可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哪里最容易打探到消息?”
“还望秦大人不吝赐教。”
“叶天,去问问这江陵最大的勾栏院在哪。”
叶天一愣,自家公子向来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忽然问勾栏院....想了想,叶天干咳一声:“是,我马上去查。”
“勾栏院龙蛇混杂,纸醉金迷之间,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所以,那里的姑娘们知道的消息,可多了去了。”
裴长衍鄙夷:“秦大人似乎对这种地方很是了解,看来还真是没少去。”
“都说勾栏院乃世间难得的温柔乡,千岁这语气怎么好似十分嫌弃?”秦书淮装作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瞧瞧本官这记性,差点又忘了千岁是....应该没去过那种地方,不过不要紧,本官今日便带千岁去见识见识。”
裴长衍心中对他翻了一万次白眼,当即反讥回去:“秦大人不是有断袖之癖吗?怎么还贪恋那美人的温柔乡?”
秦书淮面不改色:“这其中滋味,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