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烨见她出了神,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裴长衍回过神:“没....没什么。”这样也好,本就没有把他当外人,如今更算得上是坦诚相待了。裴长衍将衣服接过,快速套在身上。“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先回去了。”
元烨叫住她:“长衍!”
裴长衍脚下一顿:“.....”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喜欢你。”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裴长衍一直把元烨当做知己好友,从未想过今日之局面,一下子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想到这里,她又不自觉想起秦书淮....
此时的两人背对着彼此,脚上都像是被灌了铅,一个不安地等待答复,一个忐忑地想着回应。元烨许久后缓缓开口:“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你。长衍,你若是愿意,我便带你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裴长衍笑了,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
裴长衍从酉时回府,一直静坐到戌时,连门都忘记关。期间顾随似乎有事想要禀告,看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又过了半个时辰,顾随实在忍不住了,犹豫片刻,一咬牙便走进来打断裴长衍的思绪。
顾随行礼:“千岁....您没事吧?”
裴长衍回过神:“怎么了?”
“千岁吩咐属下交给贵....皇后娘娘的东西,属下已经送去了。”
“嗯,知道了。”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
“把门带上。”
“是。”
顾随一走,裴长衍又陷入沉思。不知为何,她坐在这里许久,脑海中出现最多的居然是秦书淮....“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中邪了?”可是元烨....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而另一处,元烨在裴长衍离开之后便收到一封密信,约他今夜子时在城外竹林相见。对方不知是敌是友,但元烨还是准备赴约。
子时,元烨如约而至,远远就看见前方有一个身影,待他走近,才看清那人竟然是长公主。
“宁国侯果然守时。”
元烨不动声色:“臣不知是长公主邀约,让长公主久等了。”
长公主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这次也是开门见山。“侯爷想必正在疑惑本宫为何会邀约你前来吧?”
“还望长公主解惑。”其实不问也知道,她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拉拢自己罢了。
果然,长公主一开口便证实了元烨的猜想:“本宫想问侯爷一句,如今闲赋在京的日子,可过得舒坦?”
“皇上厚爱,念臣辛劳,让臣在京休养,臣心中感激不尽。”
宸安冷哼一声:“都是明白人,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宁国侯怀才不遇,本宫看着都替侯爷委屈。今日本宫....”
话还没说完,元烨便拱手,打断了她的下文“多谢长公主厚爱,可臣并不觉得委屈,今日臣就当没有听过这番话,告辞。”
元烨说完转身就走,可长公主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岂会就此放弃。走了没两步,只听长公主的话从背后悠悠传来“小侯爷,你以为元老将军真的只是战死沙场这么简单吗?”
元烨脚步瞬间停下:“什么?!”
花明漪做了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皇上充盈后宫,选秀一事非同小可,裴长衍也得帮衬着。好在最近朝中并无大事发生,并且秦书淮也已经回去处理政事裴长衍倒是比年前轻松些。
某日,裴长衍刚从宫中回来,就看到院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如谦?”
“千岁回来了。”
千岁府可不想他侯府那样冷清,好歹也是有些下人伺候的,裴长衍看了看四周,快步走上前。“侯爷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只是多日不见千岁,前来探望一下。”
说起来,自从上次元烨说完那番话之后,他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裴长衍就有意地躲着他,元烨轻笑一声,忽然身体前倾,靠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今日我休沐,陪我出去走走?”
裴长衍赶紧退后一步,别开目光不敢看他。裴长衍似乎有些尴尬:“....好。”
裴长衍也没有问要去哪里,就跟着元烨走了出去,奇怪的是,两人一路走到了城外,元烨也没有说一句话。察觉到他的反常,裴长衍率先开口:“如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为何这么问?”
“你很少这么沉默寡言。”
元烨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站在树下看着远方“没什么....只是有些思念逝去地双亲了....”元烨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当年我若是陪在爹的身边,随他一起冲锋陷阵,也许他就不会战死了...”
这....裴长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连双亲是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说不出安慰的话,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
许久,元烨转头看向裴长衍:“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
元烨心中一暖:“有你在身边陪着,我已然觉得安心许多。”
裴长衍低下头:“那就好。”
“长衍....”
“怎么了?”
“你有过后悔的事情吗?”
裴长衍仔细想了想,然后无奈说道:“大概就是当年征收太监时,我应该躲起来....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成了当朝千岁,最起码不会饿肚子了...”
元烨闻言也是摇头一笑,紧接着又问道:“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拼死守护的东西,其实根本不值得....而你自己,也不过是个身处其中,任人摆布的棋子...你会如何?”
裴长衍微微蹙眉:“为何忽然这么问?”
“只是有些迷茫罢了。”
裴长衍反问:“在你心中,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这么一问,元烨忽然有些答不上来。裴长衍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以前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活着,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是值得的。至于棋子....任何人在这世上,都是命运的棋子,逃也逃不掉,既然如此,又何苦去深究那么多?”
“你....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事?”
裴长衍的语气中略显无奈:“不是我不在意,是我在意了又怎么样,就像....”一句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但元烨却懂了。就像她现在难以摆脱的身份,即便她志不在此,可担子落在肩上,她就必须挑起来。“常言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与人语无二三。我还算幸运,有你这么个....知己好友,已经很知足了。”
元烨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裴长衍看出元烨笑得勉强,但却不知他究竟为何如此。不过元烨既然不愿意明说,那她也不追问。“前面有一个卖酒的老伯,你在此等着,我去买两坛好酒,难得休沐,今日便来个一醉解千愁!”
元烨喃喃说道:“一醉....真的能解千愁吗?”
元烨回忆到之前和长公主的对话。
“长公主此言何意?”
“元寿将军身经百战,当年出征之时又将敌方部署研究的十分透彻,怎么还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胜败乃兵家常事。”
“小侯爷,如今你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怎么还如此天真?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有人出卖了元寿将军吗?!而出卖他的人,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元老将军当年在朝堂上对大皇子可是赞不绝口,而当时和他斗得最凶的,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谁?除掉你们父子,那么十万兵权就极有可能落在陈将军的手上,而陈将军,又是谁的人呢?”
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这些都是长公主的猜测。”
“可他登基之后,本应该召集各路诸侯回朝,为什么唯独没有召你?”
元烨紧紧地握着拳头:“长公主说完了么...”
“不必怀疑本宫的用意,你是灵溪心心念念的人,就算是为了她,本宫也绝对不会害你。今日之言,侯爷尽管去查,哪日想通了,便来找本宫。如若想不通....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