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祁国宫宴，刘婵玥都不在出席之列，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她在此处都有了一席之地。刘婵玥到的时候，宫宴尚未开始，不过放眼望去，里面已然坐满了人。
“怎么今日宫宴比上次多了那么多人？”刘婵玥小声询问暮云。
“听说是陛下恩准，凡三品以上的大臣，今年都可携带家眷参加宫宴。”
“怪不得，今天来的多为女眷，且看上去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来诸位大人的心思也不安分。”刘婵玥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虽然穿红着绿，看着一片喜气，但也是更加嘈杂，让人觉得闹得慌。
孟清秋说道“公主，太子妃在看您呢。”
刘婵玥抬眸望去，秦南风正在向她示意，让她过去。“太子妃。”
“婵玥妹妹来了，快坐吧。”
众人陆陆续续都已经入席，刘婵玥此时也只能和秦南风打个招呼，不便多叙旧。正准备就座时，那随性的晋王世子，目光便扫了过来，他的位子在太子身后一排，正好是刘婵玥的斜后方。
刘婵玥说道：“世子今日倒是来得早。”
“那是自然，今日这么热闹的场面，肯定是不能错过。”
刘婵玥笑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正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身玄衣的陆纵横。器宇轩昂的男子，在明亮烛光的映射下，平添了几分贵气，但他此刻却微敛双眸，仿佛没有看到刘婵玥一般。
“陛下驾到！”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中，皇帝身边伴着皇后和仪贵妃一起出现，众人纷纷起身恭迎。
许是病情尚未痊愈的缘故，皇帝的精神看上去远没有上次那么好。“平身，都起来吧。”
皇帝既然来了，那这宫宴便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身体欠佳的原因，今日除夕夜宴的祝祷之词都是由礼官来念，待念完之后，李全才将皇帝面前的酒樽递给他。
众人不敢轻慢，也纷纷举杯，而刘婵玥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一回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将早早备好的帕子垫在下面接住酒水。
谭启说道：“父皇，您身子尚未痊愈，太医叮嘱不可饮太多酒，您可千万要以龙体为重。”
许是近日谭启将朝政之事处理得不错，皇帝同他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无妨无妨，朕心里有数，你和太子妃抓紧，早日给朕生个小皇孙，朕比什么都高兴。”
谭启向后回眸与秦南风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羞涩。“是，父皇，儿臣记下了。”
谭顷和谭曦就坐在刘婵玥的斜前方，她稍稍抬眸便看到此刻谭顷脸上写满了阴郁。也是，大哥本就不受宠，却因为娶了亲，不仅得以加封太子，还讨了父皇欢心，眼看着又被催生小皇孙，他却连个王妃都没有，怎么能高兴？
李全问道：“陛下，可要奏乐？”
皇帝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众卿随意即可，不必拘束。”
乐声响起，众人觥筹交错，宴席才慢慢活跃起来。皇后一言不发端坐在位子上，倒是仪贵妃左瞧右看的，似乎在打量什么。仪贵妃说道：“陛下，今日似乎来了不少女眷，您瞧，连大司空都带了他的掌上明珠来了呢。”
皇帝提出让三品以上的大臣携带家眷参加宫宴的意图，众人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给瑞王选妃吗？仪贵妃这等玲珑心思自然知晓。
闻言，皇帝朝着大司空身边望了望，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瞧出来是个清秀端庄的女子。“嗯，不错。”
皇后也朝着这边看过来，微笑道：“陛下，臣妾觉得若只是奏乐，未免有些乏味，所以便早早命人安排了一支舞，陛下可要看看？”
皇后虽然不得宠，但毕竟是一国的国母，该有的面子，皇帝还是会给的。“好，皇后有心了。”
悠扬的琴声响起，数名舞姬踩着莲花步而来，虽说个个身段玲珑，舞姿优美，但也毫无新意。众人正觉得无趣，突然这些舞姬围成一圈，挥舞水袖，最后竟然从中间出来一个身着红衣的蒙面女子，宛如盛开的莲花一般。只见那名女子随着琴音飘然起舞，婉若游龙，柔美异常。有了此女子的出现，整个舞蹈变得熠熠夺目。
不少人心中都已经暗暗猜度，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在借此机会大展身手，皇帝更是一眼就明了皇后的意图。“皇后....安排的何人？”
“陛下，是谏大夫张直之女，这孩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擅长歌舞。只不过张直的官阶低微，臣妾又不想埋没了这么好的孩子，所以便破例让她进宫献舞，陛下瞧，瑞王正看得入神呢。”
皇帝点头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仪贵妃却满脸不屑：“凭着区区一支舞，就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皇后说道：“仪贵妃慎言，张直虽然官阶不高，但依旧是我朝重臣，他的女儿，怎么也不能用那衔泥燕比之。”
仪贵妃的脸色变了变，听出皇后的言下之意是在暗讽自己出身民间，身份更加低微。但眼瞧着皇帝没有什么反应，仪贵妃也不敢在宫宴上太过放肆，只好忍住这口气。“皇后娘娘说的是。”
一曲舞毕，众舞姬退出大殿，只有张直之女跪在中间。只见她轻挑起耳后，面纱缓缓落下，闭月羞花的容貌展现在众人面前。“民女张婉怡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仪贵妃娘娘。”
皇帝说道：“嗯，跳的不错，平身吧。”
“谢陛下。”
皇帝仔细打量着她：“张婉怡....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民女今年年方二八。”
“嗯，不错，张直也算是教女有方。”
仪贵妃说道：“是啊，张姑娘舞艺超群，竟然连宫中的舞姬都比下去了。”听出仪贵妃言语中的不善，张婉怡的脸色也有些难堪。仪贵妃继续说道：“对了陛下，臣妾听闻大司空之女可是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正巧人也来了，不如让她献上一曲如何？”
这话算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早就有意亲上加亲，后来与那姜国太后议论起联姻一事，便只能将这个念头暂时放一放。如今自己每日病恹恹的，想要继续和姜国商议此事也是有心无力，但瑞王妃一事不能再拖，即便正妃人选一时无法定下，好歹也先纳一个侧妃。“嗯，爱妃此意甚好。”
大司空说道：“既然陛下和娘娘都有雅兴，那小女杜若就献丑了。”说完，大司空冲着杜若挥挥手，后者从容地离开位子，来到大殿中央弹奏。
随着杜若的轻轻拨动，阵阵琵琶声从她手中那把凤颈琵琶中传出，清澈明亮，柔和又不失淳厚。等她奏完，众人的耳边还在萦绕着曲子的回音。
谭顷说道：“先前有幸听杜小姐弹奏过一曲，至今难忘，没想到今日再听一曲，更胜从前。”
“瑞王殿下过奖了。”这杜若姑娘眸含秋水，眉如新月，清丽脱俗，与方才献舞的张婉怡站在一起，一个明艳，一个雅致，真是让人无法取舍。但看方才瑞王一脸漠然，此时却主动开口夸赞杜若，难不成是更加中意她？
仪贵妃说道：“杜姑娘不仅才艺出众，人还这么谦逊，实在是难得。”
这仪贵妃和瑞王一唱一和的，刘婵玥大致也明白了，只怕是这仪贵妃进宫时日尚且短，没有子嗣，而瑞王又没有母妃倚仗，两人便暗中结党了。
皇帝坐在上座，此刻精神似乎好一些了，爽朗大笑几声：“好，好！来人，赏杜家姑娘和张家姑娘金镶玉头面各一套，云锦各十匹，另外加黄金百两。”
两人立刻下跪谢恩，大司空也快步走出席间叩谢皇帝。刘婵玥在席间一直默不作声，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待酒过三巡之后，才寻了个由头，起身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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