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回到席间不久，陆纵横也回来了，两人坐在彼此对面，都是别别扭扭，不敢直视前方。秦南风小声询问：“婵玥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约莫也快要结束了，辛苦妹妹再忍忍吧。”
刘婵玥点点头：“方才出去久了些，让太子妃担心了。”刘婵玥正侧着身子和秦南风说着悄悄话，谁也没有注意对面首列之人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谭顷说道：“父皇，先前您说要给儿臣选一个王妃，可还记得？”
“朕当然记得。”
“父皇，儿臣已经觅得一位心仪的姑娘，求父皇赐婚。”谭顷直直地跪下来，朝皇帝磕头。台下一片哗然，众人虽然看出瑞王更心仪杜若一些，但选立王妃一事非同小可，总得再思量些时日，没想到瑞王竟然当场求陛下赐婚。
皇帝同样觉得意外，但心里却是乐呵呵的：“哦？顷儿看上了何人？”
谭顷回眸，朝刘婵玥看了一眼，惊得她顿时挺直了脊背。“回父皇，正是安澜公主.....身边的暮云姑娘。”
暮云？！满殿寂静，众人齐刷刷地朝刘婵玥身后望去，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暮云说道：“什么？”
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方才说的是谁？”
堂堂天家皇子，竟然当着群臣的面，求娶一名宫女！谭顷这出其不意的一招，让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就连他自己的朋党也不知现在应该作何反应。
仪贵妃说道：“瑞王莫不是喝多了？既如此，不如先下去醒酒。”
仪贵妃乐呵呵地打圆场，奈何谭顷根本不理：“父皇，儿臣迟迟不立正妃，就是因为想要留给自己心仪之人，如今儿臣找到了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便不在乎她的出身如何，求父皇成全！”
仪贵妃脸色惊变，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强压住怒意。“皇后，朕记得，这是你的侍女？”
闻言，皇后迅速作答：“是，陛下。暮云跟在臣妾身边的时日不短，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臣妾原来就想着之后再提一提她的品级，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仪贵妃不屑地说：“老实本分？哼，悄无声息地就把瑞王的魂儿都勾了去，这手段可不简单。”
皇后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如此，一时哑口无言，暮云见状，立刻冲出来跪在殿内。“陛下明鉴，奴婢先前日日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连瑞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更别说...更别说其他的了....”
“父皇，的确不关暮云姑娘的事情，是儿臣一心钦慕她，想要明媒正娶，迎娶她为妃！若父皇不准，儿臣便在此长跪不起！”
“混账！你敢威胁朕？！”
“父皇息怒，哥哥他不是这个意思...”见皇帝声色俱厉，真的动怒了，谭曦也坐不住了，立刻出来为兄长求情。
太子本也想起身，却看到皇后正在冲自己摇头，加上秦南风也扯了扯他的衣袖，纠结一番过后又坐下了。“陛下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太医不是说了么，您不能动气...”仪贵妃拍着皇帝的胸口，为他慢慢顺着气，过了许久，皇帝有气无力地后靠在椅背上。
“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非要娶她？”
“是！”
暮云抬眸向谭顷望去，只见他眼中满是坚定，但暮云始终不明白，为何他非要娶自己呢？“瑞王殿下....”
皇帝疲倦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兄弟两个都长大了，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你喜欢，朕就把她赐给你当侧妃。”
“侧妃？父皇，儿臣是想....”
“够了！以她的身份，做个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莫要得寸进尺！”的确，宫女即使能够得到亲王欢心，最多也就是能做个侍妾，像她这样被直接封为侧妃，可不就是皇帝隆恩了吗？可是....却没有人在乎她心里想不想，也没人问她愿不愿意。
“此事就这么定了，待礼官择吉日后成婚！今日朕累了，李全，摆驾太极宫！”
谭顷说道：“儿臣....恭送父皇。”
殿上众人都不敢多言，等仪贵妃陪着皇帝离开后，大家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而谭顷起身之后，只是笑容可掬地看了暮云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暮云随着刘婵玥回到上阳殿不久，皇后便派人传话过来，大致意思是她会为暮云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但是在嫁入瑞王府之前，她依旧要在此陪伴安澜公主。
孟清秋说道：“这...皇后的意思，是不准备让暮云回长秋宫了？”
暮云说道：“很显然，皇后是担心我成了瑞王侧妃，以后心也会向着瑞王，所以，她以后不会让我回去了。”
从瑞王请求赐婚到现在，刘婵玥一言不发，她知道暮云不想嫁过去，却没有办法帮她。“暮云，你....是怎么想的？”
暮云苦笑一声：“我如何想，重要吗？”
“还有些时间，你若是不想嫁给瑞王，我会帮你想办法。”
暮云没想到刘婵玥竟然想要帮自己，愣了片刻之后摇摇头：“多谢安澜公主好意，不过不必了，你想自保已经是不易，又岂能再为我强出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相比这样待在皇后身边做个小宫女，也许嫁入王府，有个侧妃的身份，对查霍家的事情更有用些。”
“你真的这么想？”刘婵玥知道她的秉性，看得出来她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违心之言罢了。
暮云缓缓点点头：“当今瑞王，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我能得此殊荣，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婵玥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说她一直盼着瑞王妃能早日定下来，却也不想是这个结果。“瑞王此人心思难测，这么多年他一直讨陛下欢心，却突然因为这件事忤逆圣意，也不知究竟有何打算。”
当众求娶一个宫女为正妃，谭顷此举无异于是绝了和姜国联姻的可能性，甚至还让两位朝廷重臣脸上无光。加上近日太子又颇受到皇帝赞赏，谭顷此时非但不想办法笼络人心，而且还自断后路，如此反常，的确古怪。
暮云说道：“为了夺嫡，瑞王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我也不信他会为了什么一见倾心的宫女，就这么放弃皇位。”
说到一见倾心，刘婵玥好不容易忘记了陆纵横那番话，现在又瞬间想了起来。“你....为何不信？”
暮云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冲着她摇摇头：“我只是不信瑞王罢了。”
“或许瑞王是得知我近日常常去拜会皇后，而皇后又把身边得力的侍女派给我，加上我和太子妃走得近，让他误以为我已经和太子联手。所以，他便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彻底带走，不能再为我们互传消息。”
“可堂堂瑞王，若是想让一个小宫女消失，办法多的是，为何非要用赐婚这个得不偿失的办法？”孟清秋忍不住插嘴询问。
暮云说道：“是啊，就算真的要用这个法子，按规矩做个侍妾之类的也就是了，何必要在御前大张声势。”
“你既然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知道的东西必然不少，我当初这么想，如今他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讨你欢心，将你娶进门，今后你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夫妻和主仆，相比之下，哪个关系更亲近显而易见了。”
礼官选了几个吉日，因瑞王自己想要早日迎娶暮云，所以皇帝就将日子定在了最快的正月十一。虽然仓促，但该有的排场，都没有少。京城内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长长的迎亲队伍看不到头，十里红妆引得百姓纷纷感慨，瑞王纳侧妃，用的却是正妃的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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