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婵玥回京，只见过沈眠一面，听他说，先前盐务一事已经有了眉目，不过尚需时日细查。此后，他便告假离京，不知去向，直到今日才归。
“你再不回来，我都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派人寻你了。”
“长公主说笑了。”
沈眠的脸色不太好，刘婵玥只当他是有些疲累，此刻并未多想。“走了大半个月，可是查清了？”
“...嗯。”沈眠顿了顿，随后才沉重地应了一声，拿出一沓密函和一本账册交给刘婵玥。“这是...我在家中发现的，长公主看看吧。”
“家中？”刘婵玥心下一惊，接过那些东西快速翻看，而后眉头越来越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真的是....国舅所为？”
“先前我查了一些盐商常走的路线，那些地方我时常听父亲提起。”说到此处，沈眠仿佛有些难以启齿般的看了刘婵玥一眼。“说来惭愧，父亲这些年无所事事，四处游玩，结识了不少人，而我家中也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旁人送上的奇珍异宝。先前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权力过问父亲之事。好在我记性不错，每当父亲炫耀那些珍宝时，总会说起它们产自何地，我基本都能记住。所以，当我看到那些盐商路线时，便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后来，我趁着父亲外出时，潜入了他的书房，找到了这本账册。”
“你告假离京，就是为了确认这些？”
沈眠重重点头。“嗯...包括先前的大农令高大人家中走水一事，以及你在渝州遇刺一事，也都是父亲所为。这些，密函上都已经写清楚。”
刘婵玥握着账簿，心情有些复杂。单单上面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就足矣将国舅抄家处斩了，更别说再加上杀人的罪名。“...你把这些告诉我，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沈眠苦笑一声：“当然知道。其实我两日前就已经回来，也不是没想过替父亲隐瞒，可是....”
沈眠说不下去，可刘婵玥却理解他。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立齐家志，存忠孝心。他这样一位正人君子，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最后，你还是选择了把东西交给我。”
“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姐姐身子不好，又自幼备受父亲疼爱，与父亲极为亲近。此事...我不敢让姐姐知晓，还望长公主也先不要告诉她。”
“好...不过，兹事体大，不出几日京城中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怕是也瞒不了她多久。”
沈眠长叹一声：“瞒一日是一日吧。”
“对了，先前你所说和虞姑娘的亲事....怎么样了？毕竟离你加冠也就两个月时间了，这也意味着你们婚期将近。”
沈眠沉默片刻：“先前我一直思索该如何开口，后来接到长公主的密信便将此事耽搁了。不过....如今似乎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这是何意？”
“父亲所犯重罪，而我身为罪臣之子，虞家恐怕避之不及，到时无需我再开口，他们自会来退亲。”刘婵玥无言以对，临走前，沈眠又说：“左右我告了假，也没人知道我回来了，明日早朝...我就不去了。”
说出真相是一回事，但要面对是另一回事。刘婵玥知道他能做成这样已经是难得，所以也不勉强。“那眼下你要去哪里？不然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厢房？”
“不必了，我找一间客栈暂住即可。”留在这里听她要如何对付自己的父亲，何尝不是一种残忍....沈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好，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先好生歇着吧。”
“告辞。”沈眠拱手行礼，大步离去。
刘婵玥将他拿来的账簿和密函又仔细翻看了一遍，这些铁证在手，足矣将国舅定罪，即便是太后也无法偏袒。“姑姑，去请叶大小姐来，就说....本宫要送丞相一份大礼。”
“长公主是想要借叶相这把刀除掉国舅？可太后不是一直想要立叶姑娘为后吗？如今事情尚未成为定局，丞相可会选择和太后撕破脸？”
“太后有心防备，这诏书拖了太久，丞相早已心生不悦，而他在朝中又处处受到太后挟制，多年不得翻身。如今这个可令太后尽失人心的大好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他定然不会放过。到时候丞相大权在握，皇后之位不依旧是他说了算？”
“长公主这是驱狼吞虎啊...如此一来，您和陛下以后岂非要看丞相的脸色行事？”
刘婵玥朝着她淡淡一笑，气定神闲地说：“我刘家的江山，岂容他指手画脚。”她既然如此说，看来是想好了后路。孟清秋不再多说，领了吩咐便去请叶燕风过来。
“阿弟，我们....就快要赢了。”
是夜，闻政的书房内，孟清秋一袭黑衣，正站在那里向他禀告什么。“大人，长公主那边已经一切安排妥当了。”
“沈家公子拿到的证据可还齐全？”
“嗯，之前截获的重要密函已经设法送到了他的手中，如今他也全数交给了长公主。”
“好。”闻政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暗中谋划多年，除掉国舅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难，所以孟清秋对此事也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若长公主有什么想不通的，你要多提点。”
“是，不过长公主如今已经稳重许多，属下能想到的，她心中都有数。”
闻政点点头：“嗯，这是好事。不过，她的路才刚刚开始，今后的每一步都更要谨慎，松懈不得。”
孟清秋呼吸一窒，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属下明白。”
“回去吧。”
闻政掩面咳嗽了几声，孟清秋朝他行礼告退。“是....夜深了，大人也早些休息，保重身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