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翊从梦境中抽身,下意识望向枕边,刘婵玥安静的睡颜。他怔怔地看着她,眉目之间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温情。
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两侧,被褥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昨夜在殿中,他一只手就能轻松将其揽起来,隔着衣裙他也能感受到那是怎样的温暖。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软了一些,忍不住将她向他靠近,搂得更紧。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神情镇定,无人知晓当她紧贴着他的那一刻,他的心间已经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
他的视线下移,室内地龙烧得极其旺,她的脚在睡梦中探出了被褥,白玉般的肌肤上有一道半指头长的伤口醒目又碍眼。
刘婵玥是被脚上传来的一阵瘙痒给弄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宁翊的手边摆放着数十个瓶瓶罐罐,他握着她的脚踝,眉头紧锁,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宁翊...你在做什么?”
“上药。”宁翊眼睛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拿起了沾了药的棉花往伤口处按。她被那柔软的触感惊得下意识想要收回,他却不由分说地攥紧她的踝骨。
令人不适,她蹙眉,只能强忍下那份不适感,宁翊不会听她的,她不想白费口舌。
那道伤口是先前被碎瓷片所划伤,并不深,如今已经过了数日,早就已经愈合了,她怀疑他是故意来给自己上药的。她实在是怕痒,宁翊的动作又轻柔,刘婵玥紧蹙的眉头松了又锁,如此几番下来,他终于肯放过她。“昨夜你自个睡过去了,我....”宁翊忽然把话咽回去:“你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女医来。”
先前被脚上的瘙痒占据了所有的感官,宁翊这么一说,刘婵玥才察觉到按那轻微的肿胀感,还有药物的凉。实在是昨晚这家伙太放肆,她抬眼轻轻瞪了他一眼。
宁翊被刘婵玥瞪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处险些又染上红晕。他忍不住凑过来,在她的脸颊边蹭了蹭,又在唇上落下一吻。
他昨夜本来没想怎么样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被她那一瞥看得恼羞成怒,而后事态逐渐失控,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他刻意观察过她的神情,只要她有表露出片刻的抗拒,不愿,不管有多难忍,他都会停下。可她没有,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对他,终究是有真心的。那些曾经的背叛和伤害,他不想再去深究了,他只想要求一个当下。
刘婵玥偏过头:“宁翊,我饿了。”
宁衍纠正:“叫我阿翊。”
“阿翊。”刘婵玥没有和他争执,从善如流。
用膳时,刘婵玥小口地喝着那一碗薏仁百合粥,眼睑低垂,很是专注。宁翊早早地就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此时正在百无聊赖地撑着个脑袋盯着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头顶的发旋和被细碎的前发遮挡住的眼眸。
宁翊的思绪放空,像是想到了什么,几番犹豫之后终于开口:“玥玥,你在楚王宫的那段时间....在遇到我之前,有没有人欺负你?”
欺负她?那可真是太多太多了,他们有的已经死在了王位斗争之中,有的....依旧高枕无忧地活着。刘婵玥将手中的琉璃碗搁下,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
住在四方馆那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宁翊他不是不知道。他有为了帮她出气去报复过他们,还掰断了他某个王弟的一条手臂,惹得楚王大怒将他罚去慎刑司待了好几天。
刘婵玥没有告过那些人的黑状,是他自己察觉的。刘婵玥看着他眼中的欲言又止,想起昨晚,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摇摇头:“没有人。”
原本,是会有的。但是她遇到了宁翊,他的母亲是高门贵女,舅舅是楚王颇为倚重的丞相,那时他不过刚过弱冠的年纪,就被楚王委以重任。他性子又是那样嚣张狠戾,在那些王公贵族之中,他就像是煞神一般的存在,无人胆敢忤逆他。
自从有了他的庇护,没有人再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打在她的身上。刘婵玥神色恍惚,宁翊却像是误会了什么一般,心头一颤。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顺势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他的胸膛起伏很厉害,像是在压抑着狂躁的野兽。半晌后,他的气息方才平稳,拿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山茶花香,还是他熟悉的味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宁翊垂下眼眸,强行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杀意。如果他能早些遇到她.....只要再早一些就好了。她不肯说,他也不会去追问,那是怎样晦暗的过去,他不愿意去揭开她血淋淋的伤口,就让一切都过去,他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