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挽着杨令仪来到了棠兴殿,殿外候着许多宫人。皇太后依然和往常一样坐在高位,身侧一旁是皇后,一旁是从未见过的妇人。她身着一袭白衣素裳,头上戴着镶嵌蓝宝石的纯金华盛,披着浅色的锦帛,与一旁贵气逼人的皇太后形成鲜明对比。
皇太后见人都到齐了,于是笑了笑。“今儿个让诸位来只是吃一个家宴,这位是刘太妃,才从宫外吃斋念佛回来,大家都认识认识吧。”
众人下跪:“嫔妾见过刘太妃。”
“呦,宸儿这些女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标志,看得我眼花缭乱。”
皇太后说道:“是啊,比我们那个时候漂亮得很,不过这些年你倒是没有变。”
“太后娘娘说笑了,我这脸上的褶子可多了,太后娘娘才是风华绝代。”
“咱们就莫要说闲话了,你们都坐下吧,今日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安心用膳便可。”
“是,太后娘娘。”
凌瑶殿的婕妤分为两桌,甘泉殿的又分了两桌,四妃各自一桌。皇太后吩咐传菜之后,众人都开始用膳,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这是入宫时嬷嬷教导过的,食不言寝不语。
忽然之间,刘太妃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喟叹。皇太后问道:“这是怎么了?宫中的菜肴不合胃口?也是,这里不是景华寺,没有斋菜。”
“这人老了,对吃的穿的已经不在意了,我只是觉得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今日无人告假,都到齐了。”
“我还记得去景华寺之前那凌瑶殿有个苏昭仪,说话好听,人也不错,怎么今日没有见着?”
皇太后顿显蹙眉,略有不悦。“她啊,没了。”
刘太妃闻言,手中的筷子就滑落在地。“她......怎么就没了?是犯了什么事?”
皇太后宽慰:“这事情回头再讲,先用膳吧。”
刘太妃叹气:“也是,生死有命,对了,听闻前些日子宫中有赏花宴,赏的是什么花啊?”
“是澜月国送来的希雪姬。”
“这花的名字好稀奇,宫中可还有?让我也看看那稀奇玩意。”
“那花是澜月国使臣送来商贸的,大家欣赏之后就送出宫了,在皇城的集市贩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那可太遗憾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兰沐灵忽然开口:“太妃娘娘,那花宫中还有。”
刘太妃诧异:“在何处?”
“在刘婵玥婕妤的殿中,是穆昭仪送的。”
刘婵玥顿时蹙眉,这兰沐灵还真是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事情。
阿穆依说道:“回太妃,澜月国使臣到访时,特命人送了些种子,嫔妾在宫中只和刘婵玥相熟。嫔妾见她喜欢,便送给她了。”
皇太后挑眉:“只是如此?”
刘婵玥说道:“回太后,事情就是这样。”
刘太妃问道:“那花被你养活了?”
刘婵玥说道:“回太妃,那花不娇气,很好养,若是太妃娘娘喜欢,嫔妾给您送几盆。”
“那就有劳了。”
后续也没有人再继续说话,众人用膳之后便各自回宫了。刘婵玥在殿中小憩一会儿,便去找了阿穆依。
阿穆依宫殿
“穆昭仪,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了。”
“那花本来就是从我这里拿去的,无须多谢。”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为我说话。”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那兰美人心直口快,今后还是多提防着点。”
刘婵玥笑了笑:“我会的。”
是夜,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洛庭苏无心睡眠。自己曾经是受人拥戴的美人,还有宫女服侍,转眼间就落到如此地步。她狠狠地扯着地上的干草,像是发泄一般。
狱卒甲说道:“那刘婵玥婕妤果真是有真本事呢,竟然还栽培了希雪姬。”
狱卒乙说道:“听闻那是澜月国的瑰宝,很难得的,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皇太后的寝宫都没有呢。”
洛庭苏听到之后立马不淡定了,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牢门。“你们说的是刘婵玥?她不是美人么?怎么成了婕妤了?”
狱卒甲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六月初一晋升的,她还直接晋升了两个位份,这在我们天祁是头一遭。”
狱卒乙说道:“你理会她一个废人作何?我们去那边巡查。”
两人没有搭理洛庭苏,一边走一边嘀咕“都说相由心生,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那刘婵玥婕妤成日里都笑着,怪不得运气能这般好。”
“是啊,这位洛美人就不一样了,成天丧着个脸,就和别人欠了她一样,怪不得落得这般下场。”
“你还别说,那洛美人尖嘴猴腮的模样,看着真不像是个什么好人。”后续的声音越来越远,洛庭苏再也听不见了。她跌跌撞撞地坐回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
身为乡城的大小姐,她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如今爹爹没了,手帕交德妃也从未看过自己,刘婵玥成了婕妤......就连狱卒都要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踩一脚。即便熬过去了,即便能出去了,这日子还有何盼头。
洛庭苏颤抖地拔下头上的珠钗,还是入宫之时爹爹亲自为自己戴上的。“噗嗤”,锥心的疼痛,洛庭苏忍着没有出声。曾经的她挑拨是非,散布谣言,而现如今,旁人的只言片语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何而生,因何而死,万物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