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刘婵玥坐在饭桌前想着今日所见发愣,丁香说道:“主子,可是不合胃口?”
“在想一些事情。”
“主子还在为两位昭仪的事情伤怀?”
刘婵玥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
刘婵玥拿着筷子准备随意吃一些,殿外便传来了通报。小橙子来了。小橙子行色匆匆地说:“婕妤,听宫人说,今早你去内务府找奴才?”
刘婵玥见他脸色略微苍白,双目还映着血丝。“你没睡好?”
“昨夜出了那种事之后,奴才至今未眠,都被后宫的掌事太监抽调去帮忙了。”
“丁香,去帮小橙子沏一壶安神茶。”
“是。”
丁香下去之后,小橙子坐在一旁。刘婵玥问道:“可有用膳?”
小橙子腼腆一笑:“不曾。”
“这是御膳房刚刚送来的,我也没吃,不如一同用膳?”
“甚好。”兴许是劳累了一天,小橙子饿坏了,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刘婵玥笑了笑:“用慢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牢中放出来呢。”
小橙子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嘟囔:“奴才正是刚从大牢中出来。”
刘婵玥狐疑:“不是去后宫帮衬么?怎么去了大牢?”
“尹昭仪和容昭仪的宫人们都在大牢中自裁了,后宫人手不足,奴才带人去打整。”
“......都死了?”
“两个宫殿加上洒扫院落的一共十余人,无一活口。”
“如何自裁的?”
小橙子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刘婵玥。“服毒,同一种毒药。”刘婵玥闻言一滞,顿觉荒唐。“婕妤看出什么了?”
“你说这些宫人事先知道自家的主子会死吗?”
“大火起得突然,必然是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会事发之后一同服毒?莫非他们早就有了先见之明?知晓主子会死?并恰好都藏了毒药,以身殉主?”
“婕妤聪慧,不过......此事是皇太后手下的宫女全权打理,如今已经盖棺定论。即便有内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刘婵玥闻言心底一片慌乱。“前些日子冷宫的小桂子才无端自裁,如今又有这么一群人前赴后继,这深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婕妤的言外之意是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
“我入宫不久,对于宫中前尘往事并不知情,若是你能从中找到关联,兴许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小橙子若有所思,脑中飞快地思索。“奴才会注意的。”
“对了,今日去找你之时遇到了丝雨。”
“丝雨?”
“就是苏昭仪的宫女,被下放到了杂役坊了。”
“奴才有印象了,婕妤说过,受伤的那位?”
“没错,今日我又遇到了她,还看了她的伤口。”
小橙子见刘婵玥意味深长的样子,顿时了然。“不是摔伤?”
刘婵玥摇摇头:“她的小腿有一处伤口已经化脓,她非常抗拒我的查看,所以没能看仔细,我觉得你能帮我一把。”
“奴才明日便请太医为其诊治。”
“切莫让她多心。”
小橙子狡黠一笑:“那就再拖些时日,拖到她无法行走,主动求奴才为止。”
刘婵玥笑了笑:“没想到小橙子还有这等坏心思。”
“奴才甘愿为了婕妤变坏......”
刘婵玥闻言笑出了声,小橙子可当真有趣。“那小橙子还有什么坏心思说来听听?”
话落,只见他眼波流转,小橙子似乎在认真思考她打趣的话语。“还真有一事,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坏心思,奴才说来让婕妤乐一乐。昨日奴才去内务府公公们的寝苑查看,见某个小公公鬼鬼祟祟,正在藏着什么东西。奴才便问了他藏了何物,让他把刚刚藏匿之物交出来。他先是支支吾吾不愿意开口,后又把东西藏在身后。奴才只好让其他小公公前去搜拿出来。结果婕妤,你猜,他藏了什么东西?”
“藏了何物?”
小橙子低声说道:“春宫图。”
刘婵玥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小橙子笑盈盈地说:“你说他一个小太监,还看什么春宫图呢。”
刘婵玥笑着问道:“太监看了不会有反应?”
这下轮到小橙子愣了,他也不知道真太监是何反应......小橙子随口说道:“自然是没有反应的。”
刘婵玥瞧着小橙子认真又呆愣的模样又笑了起来,却没有发现他低着头被染红的耳根......“情爱之事小橙子是不懂的。”
刘婵玥笑了笑:“小太监也是人,也会有自己心仪之人吧。”
“那如何才算是喜欢心仪之人?”
“时常会想起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你的心神?”
“那小橙子时常会想起婕妤呢?”
刘婵玥看着小橙子天真可爱的脸并没有多想。“那是我们走得近啊,就像很多时候我也会想到小橙子。”
小橙子无害般点点头。刘婵玥又和他聊了些日常,随后小橙子便离开了。
夜已经至深,太上皇的寝殿灯火通明。众位太医熬药的熬药,诊脉的诊脉,忙得不可开交。
君元宸坐在一旁耐心地看着,手中捏着一本兵书翻开了几页,却毫无心思看进去。片刻之后,宫人通报,君元夜请求探望。
君元宸闻言放下兵书,看了一眼门外,后又点点头。即便再不待见君元夜,他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没有不让探病的道理。很快,君元夜款步入内。只见他快步走向太上皇的床榻,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君元宸。
君元夜双眸微红:“父皇......”
太上皇如今陷入昏迷,自然无法回应他。君元夜并不死心,趴在床榻边伤心地啜泣起来。君元宸眸色一沉,扯了扯唇。“四弟的孝心还真是感天动地呢。”
君元宸闻言摸了一把眼泪,转头看过去。“皇兄也在啊。”
“怎么,在宫中待的太久,以至于忘了尊卑礼仪?”
君元夜被这么一说,又挤出几滴眼泪。“皇兄,如今父皇卧病在床,危在旦夕,莫非还要注重这些繁文缛节?”
君元宸怎么会看不出君元夜的拙劣演技,这一出戏不知道演戏给谁看。君元宸轻蔑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太上皇的床榻前。“四弟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父皇喜欢用哪一只手抱你?”
“皇兄无端问这作甚?自然是左手,父皇是左撇子,这等事莫非我不记得?”
君元宸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看向昏迷中的太上皇。“可父皇的手如今连筷子都拿不动了,哎。”
“既然如此,我愿意为父皇侍疾,皇兄可否成全。”
君元宸收敛着心中的笑意,不咸不淡地开口:“侍疾是一门苦差事,四弟怕是做不好。”
“皇兄,父皇都这样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君元宸沉吟片刻:“罢了,你若是真的有孝心,那便随你。”
“多谢皇兄。”
“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君元宸带着人离开了。
君元夜见状冷冷一笑,侍疾是一门苦差事,可也是接近大臣的绝好时机。他如今还没有封王,也无半分官职在身,平日里要笼络大臣可是比登天还难。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