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 漓川周边
侍女甲：“虽然咱们一共走了有四天，但这浩浩荡荡的人马，其实并没有走多远。”
侍女乙：“还好漓川那边距离王府不远，再过一天，我们就能去王府了。”
“我可是听说王府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既不失皇家气度，也不铺张浪费。”
“真是君心难测啊，要说陛下和幽王亲厚，却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令他去漓川。要说不亲厚吧，这王府中的吃穿用度是早就安排好的，足以见陛下花了多少心思。”
“陛下的心思也不是咱们可以过问的，虽说幽王殿下.....咱们说话也要小心。”
刘善背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侍女们的谈话，脚步声匆匆而至，一个侍卫冲了过来。
侍女说道：“大胆！幽王殿下已经歇息了，你脚步这么重，小心吵醒他。”
“你们还不知道吗？皇宫里面出事了！大婚当晚出了刺客，陛下遇袭受伤了！”
“还有这等事！”
“幽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此事自然是让幽王尽早知道。”
“即便如此，也要等次日幽王殿下醒来啊。”
此时，大门忽然被踹开，一身红衣的刘善站在被夜色倾注的居室内。“她有没有事——”
“殿下？”
“本王问你，皇姐有没有事！”
“幽王殿下，您是神志清醒了么？”
侍卫立刻跪地，向刘善抱拳行礼。“回禀殿下，陛下无事，不过京都已经封锁了消息，此事是属下多方打探才知道的。”
刘善抬眸，正看到侍卫的马匹在不远处，便甩开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匹马。
“殿下，陛下有令，您——”
未曾等他说完，刘善拔出侍卫携带的佩剑，单手拔出剑鞘击向侍卫的后颈。他动作迅猛，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再回神时，侍卫已经昏迷倒地。
“幽王殿下，幽王殿下，您不能去啊！”
听到动静的随从们纷纷赶来拦住刘善，却见他丝毫不犹豫地将牵制马匹的绳索砍断，一跃跨上马匹，扬长而去。马匹在向前飞奔，一路寒风似利刃一般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双眸只看向一个方向——西北方，京都所在的方向。
天地广阔，唯有一匹飞奔的骏马，和马上红衣随风猎猎吹动的清俊男子。风刮过他的耳边时，听到他的一阵话语。“你究竟想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罢休！”
女人的轻声吟唱声缓缓流进刘婵玥的耳中，是梦吗？睁眼，刘婵玥看到的是模糊却熟悉的地方。震惊之中刘婵玥爬起身，她认出来了，这是她母妃梅妃生前居住的地方！
梅妃说道：“春日花娇攀枝头——”长裙曳地，刘婵玥的母妃怀抱着一名婴孩，一边唱着歌谣，一边走入刘婵玥的视线。“床下孩童盼新芽，盼啊盼啊，盼长大——”婴孩脖颈上挂着一个羊脂玉做成的长命锁。“玥玥啊，母妃盼望你早些长大——”她的声音温柔地像是飘入空中要随风散了一般，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都在她怀中的婴孩身上。
刘婵玥立刻坐起身，使出全身力气，向她大喊：“有人说我是被掉包的孩子，倒地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孩子？您能不能告诉我？”
回答刘婵玥的只有她继续浅唱低吟的歌声和她越来越轻的脚步声。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刘婵玥不甘，即便知道这只是幻影，也不顾一切地继续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不该进宫！你也不该有她！”
梅妃轻轻地转身，温柔的双目落在刘婵玥的身上。温良的泪水滑落到刘婵玥的脸颊，痒痒的。“如果没有她，你会活得很好。”
梅妃轻轻地歪了歪头，双目温柔而坚定。“我从来不后悔有她。我这一生也过得很好，因为我有她。”
刘婵玥的四肢被她温柔的回应裹紧了，连同舌头一起，变得麻木僵硬，无法辩驳。再回过神，她已经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带走那一束光的人是她。
刘婵玥有好多话想要告诉她，父皇死前手中握着母妃的簪子，是自己趁着没人的时候把簪子从他的手中拔出来。他想要带一点念想到地下？没门，休想让他那双脏手碰她的东西。她想向她道歉，她没有管好刘善，没有教会他男女和亲人之间相处的差别。
刘婵玥哭得声嘶力竭，再睁眼只看到了宗胤一角模糊的玄色衣衫还有太医的谈话声。
再次睁眼，看到的还是大婚装扮的长乐宫。有个人影，立于红烛之后。那人好像是刘善，她好像梦见了刘善！
刘婵玥向他伸手：“善儿.....”她张口去叫他，而梦中的刘善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果然听话地走了过来。“往前种种，不要原谅皇姐。把皇姐丢下吧，自己一个人向前。”
就是刘善一直冷漠的表情，让刘婵玥忽然察觉到了这和梦境里面的差别。她看到他缓缓低下头看她，然后用他那只手摸上了她的脸。
刘婵玥被一阵冰冷刺激，那是来自于他手上的温度。“为什么几日不见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
“我的生命里缺少不了你，你的生命里也缺少不了我，对吗？”刘善做到床边，向她笑。“从这一点上看，我们还真像是亲姐弟。”
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快意。“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漓川？”
“皇姐，你都昏迷两天了。这两天善儿星夜兼程赶来，就是想要看看皇姐......看看，你是不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们就能一起合葬了。”
“说这话的时候，你不觉得恶心？”
“在皇姐眼里，我只是一个怪物而已。本来就很恶心了吧。”
刘婵玥不禁身子往后退，他却突然按住了她的后颈把她推到他的面前。他们两个面对面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对视他淡定自若的眼睛。“皇姐，我半个时辰前才到达皇城，很多事我不明白。你回答我——你被刺杀，是发生在和南宫靖宇洞房前，还是洞房后？”
“真的要回答吗？”
“我是你的弟弟，你要对我知无不言啊。”
“洞房前，那时候我们还在宴席上。”
刘善点点头：“万一你和他洞房有了孩子，那我以后要杀孩子的父亲......来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被他知晓了真相，到时候该多难和他解释？”
“什么叫我们的孩子？”
“皇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刘善自顾自说着，刘婵玥却有了想吐的感觉。刘善坐得笔直，冷漠地看着她想吐的动作。“你不在乎我的安危，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
“皇姐，你的伤我都看过了。我一直在这里看你，看你呼吸，看你呓语，看你呼喊我的名字。”
“我只呼喊了你的名字？还说了什么？快说，不然让近卫把你拉出去！”
刘善笑了笑，弯曲起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床沿，双手撑着床铺，慢慢向刘婵玥爬过来。“你说都是你的错，你说你没有教好我什么是男女之别。你说你会让我变得正常。一直以来，当你的小狗，不满意吗？”他双手撑着，双膝慢慢地挪动，慢慢地靠近她。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哪一件事？”
“冷宫的时候.....我不该和你那么亲近......错在我，对不起。”
“你抬头看我。”刘婵玥抬眸看他，眼里满是泪水。“为什么你可以用爱慕的眼神看别人，但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想听真话？对你，我从来没有过爱情，以后，也不会有。”
“我不信。”
“你不信那也是你的事情。我可以让你不再去漓川，但是你我没有可能。”
“皇姐.....”
“继续当我的弟弟，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不要花费时间给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了。”
刘善不甘又委屈地看着刘婵玥，他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她坚决的模样，他发现说什么都晚了。他起身离开，没有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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