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留在这里欺负你也没什么意思,孤回去了。”
“不在此处留宿吗?”
刘婵玥冷哼一声:“若是让孤在此留宿,你也要拿出什么留住孤的心吧。不然孤留在这里做什么,看你这张冰块脸吗?”
荣恒的眼神黯淡了:“我陪你去练习射箭,好不好?”
“不好,你箭无虚发,我却不行,你会骂我。”
“我何时骂过你?”刘婵玥不说话。“那我陪你下棋?”
“不好,下不过你。”
“我让着你。”他骨节突出的手伸到她的跟前,想要握住刘婵玥的手。
刘婵玥假装不悦,甩开他的手。“你还当孤是小孩子呢。”
荣恒的手往后缩了缩,几根修长的手指现在和他本人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就没有什么.....是你想要做的?”
刘婵玥盯着他,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不似刚才那般坦诚。刘婵玥双膝触地,爬到他的跟前。荣恒看了看外面的宫人,摇头,往后躲了躲。
刘婵玥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拉到她的面前。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不耐的神色,刘婵玥的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快意。可有了这份心思之后,她自己也不由得愣住了。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用曾经让自己感到痛苦的方式报复在那个令她痛苦的人身上.....这种报复所带来的快感固然刺激,可她也会随着它慢慢地变得扭曲。
“没事。”荣恒的一只手抚摸在她的脸上,被刘婵玥不耐地拂去。荣恒停顿了一下,开口:“我会舞剑。只是舞得不好,许久未曾练过了。”
“你说你舞得不好,那就是舞得相当好的意思了。”荣恒摇头。刘婵玥来了兴致:“你把你的承影剑拿来给孤舞一段,如果舞得好了——孤就再给你编一个同心结。”
荣恒看向别处:“你何时编过同心结给我?为什么要说再.....连套话都不曾用心。”
“好啦,那孤给你编一个同心结送你,好不好?就当是赔给你孤丢掉的那个。”
荣恒点头,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你要自己编,别随便找一个出来打发我。”
“就这样说定了。”
月光皎皎,他的白衣在皓月下翻飞。剑光如霜,动若游龙,他身形翩翩,衣襟飘摇,身如白鹤,影如惊鸿。
刘婵玥一开始看得沉醉,眼中倒映着初见时的荣恒。见到他之后,她曾经数次怨恨命运的不公,她在学堂中学得刻苦,只是想明白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可无论她做多少,和他并肩,她总是相形见绌。
刘婵玥自知不该因为他优异就对他生厌,她也知道,强者都是受人喜欢的。就像是每个人这一生都要踮着脚去伸手抓的那个光点,荣恒是刘婵玥曾经的那个光点。因为不得而生爱,又因为不得而生恨。
就像是喝醉了酒,见湖中明月倒映,便伸手去捞,可是却竹篮打水,身子往下一坠,却连带自己也沉溺其中了。
他剑舞翩然,声声剑声呼啸在刘婵玥的耳畔,她的心思已经走远。刘婵玥恨他,是因为她恨那个自知无用,却还在做着徒劳挣扎的自己。她无法放弃不喜欢他。可是他们已经错过了在最好的时候相恋。如果错过了,那与其不合时宜地相互纠缠,用余生去怀念他,才更像是正确的选择。
储元宫中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在六月盛开了,花瓣随着他的剑影盘旋,不甘坠地。他剑舞结束了,长身玉立在花影中,刘婵玥在眼角发现了自己的一滴泪。
“如何.....?”
刘婵玥静默了一会儿,“当然是最好的,没有见过有人能将剑舞得如此出色。”
她的答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得谦和。刘婵玥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些:“时候不早了,孤该走了。你早些休息。”
刘婵玥背过身的那一刻,荣恒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困惑。“是我舞得不好嘛?”
刘婵玥摇头:“只是,我有些累了。”
“若是舞得不好,就没有奖励了.....”
刘婵玥摇头,转过身对他笑了笑。“你舞得好,当然有奖励了。你的承影剑是剑中名器,就不送你剑了。孤把父皇的灵宝弓送给你好不好。那是凤栖无上宝物,好多功臣求孤把那弓送给他们,孤都没有同意呢。”
“同心结呢?”
刘婵玥避开他的眼神。“好久没有编同心结了,手生了。”
他蹙眉向前走了几步。“你不能轻诺。”
“又不是不能送你别的。”
他停顿了好久,都没有说话,眼睛上下地打量她,想找出她反常行为的原因。刘婵玥不敢再去看他了。“你再讨个别的东西吧,只要孤能拿到,孤都送给你。”
“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知所措的眼神望着她,期待她的开口。
“别问了,孤今日留在这里。可以了吗?”
荣恒张了张口:“同心结呢?”
刘婵玥不耐烦地从他身边走过:“你要什么都行,同心结不行。”他想开口,她离开停住脚步,不耐烦地低吼一声:“别放肆!”
夜间,刘婵玥背对着他,不曾睡去,双眼一直盯着夜幕下的床帐。
荣恒问道:“是今天的舞剑,你不喜欢吗?是今天晚膳时我一直和璿璿说话,让你不悦了?”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原因呢?”
身后传来头发在枕头上摩擦的声音,那是荣恒在摇头。他缓缓起身,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却无动于衷。
荣恒看她没有用心回应,起身。“你累了?”
刘婵玥连忙点头。“好累。”
“那睡吧.....”他又侧卧在她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抱住她的腰。
刘婵玥心中涌上一阵无奈。“荣恒,如果一面镜子碎了,究竟要如何复原,才能让它变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呢?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对不对?”身后的荣恒没有说任何话,可是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