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7.劝告

端午佳节，宫中正在举办盛大宴会，勋贵人家之间的花招层出不穷，一封封帖子如雪片般送入英国公府。自从定国公离世后，英国公夫人便病倒在床，偌大的英国公府后院如今由宋婳一手执掌。

宋婳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榻上，柔软的兔毛毯子轻飘飘地搭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慢慢滑落。她右手托腮，纤细的手指轻轻撑住下巴，左手则随意地翻动着那些帖子，指尖划过纸页的触感让她显得更加悠然自得，似乎对这些邀约并无多少兴趣。

宋婳“罢了，这些帖子都推了吧。母亲病重，我哪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宴会？照旧备一份厚礼送去邬家便是。”

一旁的婢女低垂着头恭敬行礼，随后捧着帖子稳稳退下。

宋婳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掀开毯子起身。她刚挪动脚步，立刻有婢女弯腰替她穿鞋，并将衣裳整理妥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婳换了一身素净衣衫，端着手中的药碗缓步走向床边。英国公夫人虚弱地斜靠在床头，见她进来，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宋婳“都下去吧。”

宋婳话音未落，周围的婢女们便迅速退了出去。她撩起裙摆，在床边坐下，手指探进药碗中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用勺子舀起一勺黑褐色的药汁，小心翼翼地递到英国公夫人嘴边。

英国公夫人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腕，语气慈爱而感慨：

英国公夫人“皖皖眨眼间就这么大了……三个孩子里，婚约之事最让我省心的就是你。再看看你大哥，二哥，现在连个心仪的人都没有。”

英国公夫人“邬家明日会送来几个选好的良辰吉日，到时候我挑个最近的日子，把婚事尽早办了吧。”

宋婳“母亲如今卧病在床，做女儿的本该守在床前侍奉汤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

宋婳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倔强。

英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些许：

英国公夫人“三个孩子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等我走了之后，这偌大的英国公府内院，你一个人如何支撑？那些伯母、叔母都不是易与之辈，眼下我还能压得住她们，勉强给你几分薄面，可将来呢？”

英国公夫人“你大哥常年征战在外，晚些娶妻也无妨；你二哥正全心准备科举，此时成婚确实不合时宜。但德真确实是好孩子，两家的婚事只差迎亲这最后一步。不如趁早完成吧。若哪天我撒手人寰，你还需守孝三年……满京城因为守孝被退婚的女子有多少？你父亲向来不插手孩子的家事，你舅舅家如今也无法成为你的依靠。若是将来你嫁给了一个无法托付终生的人，那可怎么办？”

听着母亲滔滔不绝的话，宋婳心头涌起一阵烦躁，却又难以反驳。下一瞬，英国公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宋婳急忙上前半步，握住她的手，眼中掠过一丝心疼。

宋婳“母亲……”

英国公夫人喘息稍定，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柔和下来：

英国公夫人“大不了婚礼简办一些，婚后你也可以继续回来照顾我的啊。”

宋婳怔了怔，终于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见状，英国公夫人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对于这个府邸的情况早已看得分明——大儿子有勇有谋，足以应对宅院里的纷争；丈夫一贯偏袒二儿子，也不必过多担忧。唯独这个小女儿，从小被自己娇宠惯了，这龙潭虎穴般的环境，还是早点把她送出去为好。

夜色渐深，轮到宋墨前来侍奉汤药。他站在床边，一副想靠近却又迟疑的模样，看得英国公夫人心里一阵酸楚。

英国公夫人含着热泪唤他近前，让他坐到床边。

英国公夫人“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从邬家送来的良辰吉日中，挑一个最近的日子，定为皖皖的婚期。”

此言一出，宋墨愣了一下，眉梢微蹙：

宋墨“方才德真还跟我说，您如今病重，婚期是否应该延后一些。”

英国公夫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英国公夫人“不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着皖皖出嫁。”

英国公夫人“我和皖皖已经商量好了，婚礼办得简单些，嫁妆分几天送过去，免得太张扬了。”

宋墨“可是皖皖或许也希望将婚事推迟些……”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英国公夫人“寻常女子及笄之后便出嫁，皖皖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罢了，就这样吧。”

闻言，宋墨沉默片刻，低头搅动着药碗里的汤汁，缓缓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给英国公夫人喝下。

英国公夫人“你这几日也多带着她走一走，见见这些腌臜事，日后出嫁之后，也好应对”

宋墨“母亲，放心吧，儿子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