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桂花香

暮春的午后，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上。林美珞拎着半袋刚买的桂花糕，鼻尖萦绕着甜香，转头看向几步外正对着糖画摊挪不开眼的茉莉，忍不住笑出声：“小馋猫，再不走太阳都要落山了。”

茉莉是客栈老板芙蓉的收留的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此刻正踮着脚盯着师傅手里的糖勺，奶声奶气地喊：“晴儿姐姐，我要那个小兔子的！”

林美珞无奈地摇摇头，刚要走过去付钱，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挑着货担的商贩急着赶路，人群瞬间被挤得东倒西歪。她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纸包，踉跄着后退两步，等站稳脚跟再回头时，糖画摊前早已没了茉莉的身影。

“茉莉？茉莉！”她心里一紧，拔高声音喊了两声，回应她的只有嘈杂的人声。阳光明明还是暖的，林美珞却觉得后背倏地冒起一层冷汗。她攥着桂花糕，沿着街面快步往前走，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里急切地扫来扫去，“茉莉！看到你了就应一声啊！”

老街的岔路多如蛛网，卖花的、捏面人的、唱小曲的……各色摊位占去了大半路面。林晚星越走越急，脚步都有些发飘，忽然眼角瞥见巷口有个扎羊角辫的身影，她心头一喜，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茉莉！”

没等看清那人的脸，她只觉得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手里的桂花糕“啪”地掉在地上，油纸散开，雪白的糕点滚了一地。林美珞懵了一瞬，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锦袍，浅黄发束着，身姿挺拔如松。方才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此刻正垂眸看着她，眉峰微蹙，却没什么愠怒的神色。阳光透过巷口的藤蔓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连带着那点被惊扰的不悦，都显得格外清隽。

“对、对不起！”林美珞这才回过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糕点，“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她叫茉莉，大概这么高……”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鞋尖，吓得猛地缩回手。

男人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目光落在地上的桂花糕上，声音低沉平和：“姐姐。你在找孩子？”

“嗯，”林美珞懊恼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圈有点发红，“刚才人太多，一转眼就不见了。她才五岁，穿了件粉色的小袄……”

“抱歉姐姐，这条街我不熟，”男人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歉意，“我也是来找人的，结果绕着绕着就迷路了。”

林美珞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男人手里拿着一张揉得有些皱的纸条，眼神里确实带着几分茫然。看他衣着气度，不像是本地居民，倒像是来游学的书生，或是哪家的贵公子。

“你要找哪里？”她心里还惦记着茉莉，但见对方也是异乡客，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男人展开纸条，指着上面的字说：“听说是家叫‘栖凤台’的客栈，朋友说在这条街附近。”

“栖凤台？”林美珞眼睛倏地一亮，“你要去栖凤台客栈？”

男人点头：“正是。姐姐知道怎么走？”

“我知道”林美珞又惊又喜，刚才的慌乱都消散了大半，“我带你过去吧，说不定到了客栈，能让老板娘帮忙一起找茉莉，她对这一带熟得很。”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道：“那就多谢姐姐了。我叫沈思兔。”

“晴儿。”她摆摆手，心里急着回客栈，已经迈开了脚步，“沈公子跟我来吧，从这条巷穿过去能近点。”

沈思兔跟上她的脚步，目光落在她略显急促的背影上。姑娘的裙摆沾了点灰尘，发间还别着簪子。

巷子里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清脆悦耳。林美珞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沈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

“嗯，姐姐”沈思兔应道

“这条街确实绕，”林美珞笑了笑，“上次有个外地来的货郎，绕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出口，最后还是老板娘给领回来的。”

她说着，脚步放慢了些，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听到茉莉的声音。沈思兔看出她的心思，也没多话，只安静地跟在一旁，目光不着痕迹地帮她留意着巷边的角落。

走到巷口时，林美珞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挂着“栖凤台”木牌的小院说：“到了。”

“谢谢姐姐了”

话音刚落，就见客栈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茉莉正被老板娘牵着，瘪着嘴往外走，脸上还挂着泪珠。“芙蓉姐姐，我找不到晴儿姐姐……”

“茉莉！”林美珞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茉莉一抬头看到她，眼泪掉得更凶了，挣脱老板娘的手就扑进她怀里：“晴儿姐姐，我刚才被人挤到另一边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没事了没事了，”林美珞抱着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是姐姐不好，没看好你。”

老板娘走过来，看到林美珞身后的沈思兔，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这位公子是？”

“我是沈思兔，”沈思兔上前一步，温声道“我来寻5位朋友，姓裴，想必是住在贵店。”

“哦，是裴公子的朋友”芙蓉一拍手，热情地引着他往里走，“快请进”

林美珞牵着茉莉的手，看着沈思兔跟着老板娘走进客栈的背影，阳光正好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摆上，漾起一层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