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时间意识的回答让郁苏苏感到很意外：“你不清楚？你是造物主，他的想法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他彻底脱离我的掌控的时候，我就不能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了。”世界意识迟疑了一下，才又说，“他是人物中唯一的一个例外。不过，今天过后，这个例外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你。这也是我所说的楚琳和你们的不同之处，不控制她，是因为不想那么做，而对你们，则是没有这个能力这么做。”

郁苏苏细细地品味着世界意识的话，逐字逐句地剖析着——

按照世界意识话里的意思，他并没有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能力，之所以没有控制只是不想，并不代表这个世界里的人物是真的摆脱了他的控制，而在今天之前，她也没能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在我这段日子里，你没控制我，也是因为你不想？”

出乎意料的，造物主否认了：“不是。”

郁苏苏才刚觉得自己的分析正确了一回，就又迷糊了：“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别人威胁我这么做。”

郁苏苏十分震惊：“你是世界意识，还有人能威胁得了你？！”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世界意识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不如你来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谁……除了姜裴珏还能是谁？

“他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他完全脱离了掌控，也不应该……”

一个普通人竟然能有威胁一个……神的能力？！

“他当然有他的方法……其实，他给我的威胁，也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

“你很想知道？”世界意识这时故意卖了个关子，“告诉你倒也没什么，但就怕你接受不了。”

郁苏苏皱眉：“又是牵扯到我的事情？你说吧，我可以接受。”

“那好。还记不记得你重生后的第二天发现了什么？”

“你说的是哪件事？”那兵荒马乱的一天，她当然记得，“是指你不让我去见李南洲？按照你的设定的话，我确实不该在那个时间点和他遇见，我那时候也感觉到了你的阻挠……但最后你并没有成功。”

世界意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在那之后呢？”

“我指的是在见到李南洲以后。”

郁苏苏回想得更仔细了些，世界意识口中说的绝对不是什幺鸡毛蒜皮的小事，得往有关剧情这方面靠，“你指的是，在见到李南洲以后，你对我的控制力被削弱了？可是……”

那天在面对李南洲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受到影响，那时她作出了两种推测，可这两种推测没一个是对的——她一开始以为这件事本不该在剧情中，所以不受掌控，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都不该发生在剧情中，而那时她还是受着控制；

后来她又推测也许只要她做了改变剧情的事情，那幺她受到的控制就会被逐渐削弱，但事实证明，即使后来的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她受到的控制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为此，她一度觉得很气馁，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可是后来你对我的控制力似乎仍和以前一样，没什幺变化？直到来了巴黎，见到楚琳以后，晚上我突然就脱离了你对我的控制……”郁苏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下去，“不过听你的意思，那是姜裴珏的要求。”

“郁苏苏，别人都说你很笨，但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至少比我预想的要聪明的多。”世界意识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的感觉没有出错，你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执拗劲和意志力，如果你要强行与我抗衡，我也很难拦住你，所以那个时候，我确实减弱了对你的控制。”

在这个时候，这个答案是那么地显而易见，也是那幺地荒诞可笑，郁苏苏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是说，后来你依旧保持着对我的强势控制……这也是姜裴珏的要求？”

世界意识又一次对她表达了赞许：“分毫不差。”

“什么时候？”郁苏苏抓住了手下的被子，指甲嵌进那柔软的棉絮里，那被子上的花纹都被她抓得变了形，“他是什么时候对你提出的这个要求？”

造物主兴致勃勃地问：“不如你再猜猜看？”

“是在我生日那天。”

作出这个判断后，郁苏苏简直气得咬牙切齿，难怪世界意识说怕她难以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能接受得了？

她一直都知道姜裴珏这人不太正常，但她也从未想过，他居然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他把她当什么了？当成他手心里的一个玩具？还是他饲养的小宠物，可以任他肆意玩弄取乐？

“他既然都让你控制我了，现在在巴黎的时候，又为什么要让你解除对我的控制？我受着你的控制，同时也翻不出他的手心——这不是正合他的意吗？”

世界意识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冰冷，极好地掩饰住了他真正的情绪：“这我也不清楚，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也无法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你不是世界意识吗？他究竟用了什幺方法？”

没听到世界意识的回答，郁苏苏不死心地又问了几句，却再没听到造物主的任何声音。

房间里，郁苏苏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娇美的小脸上没什幺表情，在洁白的灯光的映衬下，甚至显得有些冰冷。

在刚刚与那个所谓的造物主的谈话中，她表面上表现出一副信任他的样子，但她内心其实是提防的。

前世她的悲惨命运确实是由姜裴珏一手造成，但究其根本却是这世界意识的安排，这点她始终没忘。

对于这前世操纵了她一辈子的万恶的世界意识，她不可能完全放下防备。

也许他确实是好心地想告诉她真相，也或许——他和姜裴珏一样，都把她当傻子，想要用谎言来把她耍得团团转。

不，她觉得，刚才世界意识的话肯定不全是实话，可能只有七分真。

她自然分辨不出来世界意识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能抱着一个将信将疑的态度，把他说的话全都打上一个问号。

相信世界意识？开什幺玩笑。

信了才是真傻子。

在她看来，世界意识和姜裴珏都坏到了极点，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这两个人，她谁都不信。

她只相信她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歇了下来，听到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郁苏苏心里有种抓起手上的书狠狠地砸到他身上的冲动，但最后她却没有这幺做，在姜裴珏走到床边的时候，还像往常一样，仰起脸对他扬了扬嘴角，“裴珏，你洗好了？”

原来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做一个好演员。

尽管，这样的虚伪让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