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嫌疑

夏刈带着血滴子的人帮皇上做些不便见人的事情。但正因不便见人，所以很多事只能以非正常的手段在暗中调查。

要论起暗处的眼睛，安陵容不能说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尽在掌控，但也可以说那些不同寻常的变化难逃过她眼睛。

她知道皇上疑心重，且皇后还盯着她，所以她早早做好了准备。

给熹贵妃的信很简单，让她给皇后找点麻烦，这样皇后自然没工夫盯着她了。

至于皇上那边……

自皇上上次来延禧宫之后许久，一直风平浪静的。宁贵人趁着一早请安，终是忍不住在僻静处叫住了淑嫔，有许多事想要问一问。

淑嫔见她主动找来，也不推脱，“那咱们便到那边的花厅说话吧。”

寻常假山石处容易藏着人偷听，若回宫难免又皇上觉得二人过从甚密，更怀疑些。那边的花厅却刚刚好，周围开阔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只要叫身边人惊醒着便能好好说话。

“娘娘如何了？那日皇上去找您可是知道了什么，他没有为难您吧？”

宁贵人上来便直奔主题，当日收到淑嫔悄悄传来的消息她便觉得不好，想来是那药丸的事被人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淑嫔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也照做了。

当日便听闻皇上驾临延禧宫，次日才走。虽然说没有处置的旨意下来，但宁贵人还是心中不安。怎么说这药丸也是她没有看好这才丢了的，若是真的出事她自己受罚还好，若是牵连了淑嫔，她必然会内疚不已。

安陵容摆摆手，说：“大面上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这段时间你还需要注意，少些来往就是。往后我给你的东西你收着便好，若是察觉有什么变动也不要声张。”

“娘娘的意思是，会有人来悄悄地查探？”宁贵人神色凝重。

“是啊。只是寥寥几句怎么能打消皇上的疑心呢？他必然会亲自派人找到个满意的答案这才罢休。”

“那，嫔妾那儿的香料……”

安陵容露出个当然的笑，“这个你不必担心，最初这些香料只是个引子，得用得久了再配上之后的香料才会发作呢。现在就算是找太医来看，也只会是普普通通的香料罢了。”

宁贵人见她镇定自若，心中也安定下来。

特殊时期，还是少见面为好。二人没说什么话便各自散开了。

等回到宫里挥退所有人，安陵容脸上褪去所有神色，淡漠的样子瞧着便让人退避三舍。

她脑海中回想了整件事，确认再无疏漏，这才沉沉闭上眼小憩。

想来前世这时候，她靠着冰嬉复宠，又有迷情香带着皇上流连忘返。今生却忙着收拾烂摊子，洗脱嫌疑。当真是不同了！

好在她谨慎，从来没信过任何人。

皇后能在宁贵人身边安插人手，那她自然也可以。

当初宁贵人那边丢了药，她便觉得不好，所以后来特意叫小川子注意着安排了个听话的看着那边。之后皇后的人手虽然没动静，但是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如今皇后一出手，她便立马安排那边的人动手；昨日那个给宁贵人传信的人，实际上也是给那个内应传消息的，让她藏好了自己。

她早便在得知皇后是如何对付淳贵人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也做了准备，若是皇后借着这药发挥，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宁贵人，她都会将最终的嫌疑引导到皇后身上。

还得多谢皇后娘娘的好主意了，真亏她想得出来，这样费心思的法子。

……

养心殿中，夏刈悄然进来回禀。

“你是说，宁贵人身边所用的衣食住行里都有相克的东西，且服用的久了会影响生育。”皇上看着夏刈，目光沉沉。

夏刈垂首如实道：“回皇上，臣已悄悄取得宁贵人身边所用之物，还有淑嫔送给宁贵人的香料衣服等等，都已经叫专人查看过了；淑嫔送去的东西并无不妥，香料也只是寻常能安神的香料罢了。”

“但宁贵人平日所用的脂粉和衣服上，却都有些不寻常的痕迹，奴才命人仔细查看过，都是些特意配置的药粉，气味很淡，不易察觉。太医一开始并未瞧出不对，直到翻看了宁贵人的饮食单子，这才发觉这些东西加起来竟是能害人不孕的歹毒药物。”

皇上闭上眼，眉间皱成深深的川字。

“这样的手段，和当日淳贵人中毒的手法如出一辙。”

“当日熹贵妃和淳贵人一同被下毒，齐妃畏罪自裁，留下书信说是她做的。可如今，齐妃已经到了地底，却又在宁贵人宫中找到了同样的下毒手段……”

皇上狠狠一拍桌：“难不成，还是齐妃死后做的吗！”

夏刈深深垂首，“皇上息怒。”

上首传来帝王愠怒的声音：“可查清了宁贵人身边的那些脏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刈不免放低了声音，悄然到：“太医说，宁贵人的脉象来看，是从前两年开始便被人下了使人不孕的药物了。”

“那便是宁贵人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了。”

殿中安静如同坟茔，夏刈跪在下方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上首传来皇上的吩咐：“你先下去吧。”

“嗻，奴才告退。”

待夏刈离开，殿中重回寂静。皇上坐在桌案后，手中烦闷地绕着珠串，心中想到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已有定夺。

当初宁贵人刚进宫，齐妃便送去一碗有毒的红枣汤，被淑嫔拦下之后，又被太后悄悄处置了。之后没多久宁贵人身边便有人给她下不孕的药物，时至今日。这次淳贵人身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手段，齐妃却出来认下是自己做的。

这两件事中，唯一共同的人便是齐妃。齐妃也的确认下了这事。

但如今，齐妃已死，宁贵人那边的药却未断绝。

齐妃一向愚笨，想不出这样多害人的手段。她做事都是简单直接，就像给曾经莞嫔的那盘糕点，和给宁贵人的那碗汤。甚至这次给淳贵人和熹贵妃的也是直接拿了药让小太监掺进饮食里。都是最不动脑子的做法，轻易便能拆穿。

但将种种相克的药藏进人的饮食之中，通过一日日的毒害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这种手段齐妃没有，也做不到。

那么，即便再不可能，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

皇后。

因为是皇后教唆的齐妃，所以她才能恰好阻止住当初的莞嫔并安抚下二人成功拿到三阿哥的抚养权。

因为是皇后指使，所以太后知道齐妃对宁贵人投毒之后将这件事瞒下来不让人知道，对齐妃也看管得更严厉，防止再她再被皇后利用。

但千防万防，防不住齐妃自己犯蠢。

皇后掌管内务府多年，想要借着内务府的手做些什么再简单不过，否则宁贵人和淳贵人身边怎么会出现那样多无孔不入的相克的东西。

她却没想到齐妃会把熹贵妃牵扯进来，进而将事情闹大。

或者，齐妃对熹贵妃下手这件事都是皇后刻意引导的，否则怎么会那样巧。

皇上长出口气，心中满溢着滔天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气恼极了，一挥手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却仍是不解气，心中满是被蒙蔽、被当傻子耍的愤怒。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更何况一切推断与事实相差无几，就算是再如何查证也是找不着缺漏的。

此时，安陵容这才算是彻底的摆脱了嫌疑，但皇后却岌岌可危了。

只可惜皇后还在专心炮制着对熹贵妃的阴谋，尚不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已然面目可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