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的衬托下,熹贵妃此时说出的话便显得格外识大体。
“已故者可以放一放,倒是宫里朝夕相处的姐妹,该好好晋一晋位分了。后宫和睦,对皇上的前朝也是有所助益的。”
“臣妾只求皇上一样,无论如何加封宫中各位姐妹,只请皇上一定要以端妃姐姐为尊。居于臣妾之上,否则臣妾终究难安。”
皇上点点头,试探道:“端妃进宫最久,皇贵妃这个位子本也当得,只是朕心里总是更属意于你。”
熹贵妃莞尔一笑。“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心里明白,不愿在名位上计较。”
二人转瞬间便又是一番试探,熹贵妃心中已无波澜。回来的时候她便知道,往后日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场景。
面对一个有宠又有子的贵妃,倘若她真的显露出一点对皇贵妃这个位置的在意,恐怕接踵而来的便是一轮又一轮的试探吧。
“既如此,那朕就册封端妃为皇贵妃。”
“朕早些年很委屈了敬妃,她又素性温和就册为贵妃,与你并尊吧!”
“另外,淑嫔也是入宫多年,生下孩子之后就一直没再晋封过,封为淑妃。”
“惠嫔生下敬和公主之后也没晋位分,此时刚好册为惠妃。”
“刚说起欣贵人,她也是伺候朕多年的老人儿了,就册为欣嫔。”
“淳贵人,生产时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封为淳嫔。”
“所有贵人都提了那宁贵人也不好落下,也封嫔吧!”
“贞嫔……”皇上有些犹豫,毕竟贞嫔是皇后那边的人,此时熹贵妃正在身边。
熹贵妃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小气,主动提议道:“贞嫔毕竟也伺候皇上有些年头了,况且如今大封六宫的时候,若是单单漏下她,该多不好啊!”
皇上自然顺势道:“那便也封妃吧。”
“皇上思虑周全,臣妾是万万想不了那么多了。”熹贵妃心愿达成,笑容真心。
皇上自然知道她的用心,“你哪里是想得不周全,不过是等着朕开口罢了。你为别人求了这么多,又为别人谢了恩,自己怎么不求一点恩典哪?”
熹贵妃心知这又是试探,不紧不慢道:“臣妾有皇上的宠爱,便是最大的恩典,别无所求。”
……
大封六宫的旨意传到延禧宫的时候,安陵容正在和福宁一道搬出小花盆赏花。
福宁前些日子和胧月玩儿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得了一株刚刚冒芽的小枝,她兴起捡回来要自己种。自己找到喜欢的小花盆,自己栽下,自己浇水,还自己惦记着要带着晒太阳。这一番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加上延禧宫的炭火一直没断过,这小枝倒真的渐渐活起来,生出一叶翠绿的叶片来。
今儿太阳好福宁惦记着自己的小花,也惦记着自己的额娘,拉着额娘捧着小花盆便往外走,在院子里晒起太阳来。
“娘娘,熹贵妃请旨,大封六宫。您被晋位为淑妃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延禧宫上下俱是欢天喜地,距离她上次晋封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加上最近这些年她身体不大好,众人即使不说什么,心中也总是沉甸甸的。如今娘娘晋封为妃,这些日子皇上对娘娘又格外上心,常来探望,大家自然都高兴。
“那就额外给大家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高兴高兴。”
“谢娘娘!”
这下众人更是高兴了。
而这样的喜气不止延禧宫,整个后宫上上下下几乎都是喜气洋洋。这次的大封六宫可是大手笔,几乎所有小主都得了加封,可是难得的大喜事啊!满宫伺候的人几乎都得了封赏,自然更是喜上加喜。
行册封礼的那一日,安陵容穿着吉服站在众人之间,随着众人一道行礼。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一世的大不相同。
她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不被人看重的鹂妃,而是成为了一个新的,被人看见,被人认可的人,成了淑妃。
仅仅是一字之差,这其中却蕴含了多少的变化和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切都不同了。
她对自己说。
最为关注她的福宁最先发现额娘的变化,“额娘,你的病是不是要好了?”
宝娟也跟着细细端详,之后也惊喜道:“公主说得是,娘娘脸色比昨日好多了!”
安陵容手指抚上脸颊,触手的温度是凉凉的,摸着一点儿也不疼,不像前世这个时候,该是被日日掌嘴生不如死的时候。
那些苦涩晦暗的过去最终化作唇角一抹释然的笑,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才渐渐好起来了。”
“太好啦!”福宁美滋滋地抱着额娘撒娇,“我就知道额娘会好的,我特意捡的小树枝,种下的时候悄悄跟它说了,我照顾它长大,它要将额娘的病带走,果然有用!”
安陵容听得心尖软成一滩水,伸手抱住福宁眼睛湿润起来,“是额娘不好,额娘叫福宁担心了。”
福宁短短的胳膊使劲搂了搂她,学着她哄自己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福宁小时候都是额娘在照顾福宁,福宁长大了自然要照顾额娘的。”
……
眼见淑妃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不必人说也知道她身体好转的事情了。
“安妹妹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倒是这大病一场确实消耗精神,人越发纤瘦了。”听闻淑妃大好,各宫自然都有表示,熹贵妃今日便亲自来一趟,亲眼看见后才真的相信了。
这段时间病着,但安陵容身边的人却没懈怠,仍然在细细观察着各宫的动向。是以安陵容此时仍然知道不少事情,不至于因为度过了前世的死劫,活得比前世久,就一无所知毫无头绪了。
“熹贵妃姐姐也清减不少,可是这段时间掌管公务累着了?”
熹贵妃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今日的确并非全然为了看淑妃才来的,实则还有些事情需要沟通。
“前些日子妹妹病着,我也不好前来打扰。宫中下人们间传了些流言,与妹妹有关。如今更是越发的胡言乱语,我也是着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熹贵妃说不知道怎么办那还真是谦辞,主要是这些流言是关于熹贵妃和淑妃的,对于淑妃这个深不可测的合作者,熹贵妃便拿不定主意对方的意思,更不确定这事是否也在对方的什么计划之中呢?
是以她宁愿费些功夫,自己叫人尽量压下流言慢点传开,也要等到淑妃有时间见上一面再亲自问问看对方的意见。
“熹贵妃姐姐所说,我也略有耳闻。”安陵容斟酌片刻道:“其实如今我身子已经大好,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不过若是想要料理此事也简单,姐姐自己便是最聪明不过的,定能处理的妥妥当当。”
说白了这件事皇后也没上心,并不是真的当成一个正经的计谋在做,最多是想着她要是真死了便能借题发挥了;即便她不死,恶心熹贵妃一把对皇后来说也不亏。
熹贵妃闻言心中便有了数。
“倒是康贵人的孩子。”
“若我所料不错,那个孩子应当比寻常方法得来的孩子要更加脆弱些。”
熹贵妃闻言便是一惊,追问:“妹妹此言当真?”
安陵容点了点头。
这个宫里哪怕是皇后都不会有她了解康贵人这个孩子是如何得来的,又是如何的难以保全。毕竟前世她就是用了这个药才能强行怀上孩子,这世上无人比她更了解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