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爹的发问，叶耀东斜着眼睛瞅他一眼，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您不知道，可不代表我也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外面可不是瞎混的！”
本来还想正经跟他聊聊，听到这话叶父顿时火冒三丈，“一天到晚在外面乱晃，你还得意起来了？都娶媳妇的人了，还整天不着家，懒懒散散啥都不干，等着谁养你呢？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败家的东西……”
越说越来气，叶父边说边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上前就要揍他。
本来把大黄鱼贱卖了，叶父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儿正好逮着机会出出气！
“哎哎哎……您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不是正好好说着话吗？我到底说啥了呀？爹……爹……有话好好说嘛……”
大夏天的，解放鞋里那股味儿，迎面扑来，吓得叶耀东脸色大变，自己脚臭，可不代表能受得了别人的脚臭啊！
他惊慌失措地赶紧站起来躲避，“爹，您这是干啥？您好歹拿根棍子啊，拿鞋子算咋回事？”
“有种你别躲，一天天就知道气人，孙子都比你听话，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跟一群人瞎混，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堂屋本来就不大，这会儿人又多，叶耀东一下子蹿到了他娘身后。
“娘啊，您瞧瞧，这大清早的我爹就发酒疯，我到底说啥了？您今天可别让他喝酒了……”
谁知道叶母也生气地转过头来拍打了他几下，“你爹说得没错，一天天的不着家，家里发生啥事你都不知道，整天没个正形，游手好闲的，看你以后怎么养活你老婆孩子……”
父母双打，叶耀东也有点招架不住，赶紧把旁边的木头凳子举起来抵挡，“别打了，别打了，这大早上的，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他也是要脸的啊！
还好小辈们都被他赶出去了，不然得多难堪！
其实屋里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叶耀东挨批挨打是家常便饭，只是他刚从 40 年后回来，面对老爹老娘的打骂有点不适应罢了！
他在堂屋举着凳子抵挡了一阵，却发现他娘已经拿起了扫把，是那种竹条的，他赶忙放下凳子往屋外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先避避风头，等他爹娘消气了再回来。
谁知道刚跑出去就撞上了几个侄子侄女，几个孩子毫无防备，被撞了一下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他阿嫲也被牵连，没站稳坐了下去。
这下他可有点慌了，赶忙去把他阿嫲扶起来。
“阿嫲，您没事吧？哪儿摔着了，疼不疼？”
他虽说混账了点，但还是有点良心的，老太太最疼他了，见她摔倒，他也顾不上躲了。
叶父叶母紧追出来也看到了，更是毫不手软，鞋底子和扫把棍子直接朝着他屁股和大腿上抽打，一边骂道。
“你这个混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我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跑！”叶父用鞋底子拍了几下还不解气，夺过叶母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打了几棍子。
叶父的手劲可不是叶母能比的，叶母毕竟还是心疼儿子，打人的时候没使多大力气。
叶父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恼火，生气得很，一棍子打在他腿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老太太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孙子挨打，赶紧把人护在身后，“你干啥？干啥？要打我是吧？反了你了，哎呦～儿子要打老娘了，大清早的吃了火药啦～”
叶父头疼地看着老太太，碰都没碰到她呢，“娘啊，我哪敢打您，我是要打这个小兔崽子，一点用都没有，就会气人，还把您给撞倒了……”
“东子只是不小心而已，我都没怪他，轮得到你打吗？赶紧把扫帚收起来，进屋去，丢不丢人呐！”
老太太别看都 80 岁了，身体硬朗着呢，耳不聋眼不花，训起人来声音洪亮！
叶父是个孝顺的，见老太太回来了，也知道今天儿子又打不成了，狠狠瞪了叶耀东一眼，把扫把扔到门口角落就进屋了。
“别怕，有阿嫲在呢，哪儿打疼了没有？给我瞧瞧。”
说着老太太就要去掀他的裤脚，他伸手拦住，扶着她的手臂咧嘴说道：“我没事，您刚刚摔疼了没？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
“娘啊，东子都 25 了，不是小孩子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您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整天不学好，啥活儿也不干，这么没出息……”
“哪儿不学好了？不是挺孝顺的吗？你要他多有出息？咱们乡下人家，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了，再说了，东子也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哪儿就给你们丢脸了？”
叶耀东汗颜不已，在老太太嘴里，连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都成他的优点了！
老太太对他的要求可真低……
这么多年了，说了几十遍，叶母也心累得很，在老太太眼里，三儿子哪儿哪儿都好！
真是被老太太给惯坏了！
老大老二多勤快啊，真是能把人气死，狠狠地剜了三儿子一眼，叶母也不再吭声了。
反正这么多年，他们怎么说都没用。
一群孩子们把散落在地上的玉米和绿花皮菜瓜都捡起来，放进竹篮子里。
叶母见老太太没摔着哪儿，还能护着人，就拿过篮子，把玉米拿出来剥皮，把绿花皮菜瓜放回篮子。
“拎进去叫你们娘洗洗给你们切了吃。”
“给你们三叔留一个，不准都吃了！”老太太大声嚷嚷着，生怕几个曾孙子曾孙女把甜瓜都吃了，不给她乖孙留。
叶耀东的心被他阿嫲的爱填得满满的，心情十分激动。
几十年没感受到这种爱了，这种感觉太棒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就连他爹娘平日里都看他不顺眼，只有他阿嫲，一直最疼他，有一口吃的都惦记着给他留着，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
“我扶您进去，您都一把年纪了，咋还种地呢，万一摔了可咋办？”
老太太老脸笑得皱成了一团，“哪有那么容易就摔了，我身体好着呢，还干得动，干不动我也能指使你爹去给我挥锄头、浇水。”
叶耀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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