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衣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
他的身体宛如被碾碎又重新拼凑,稍一动彷佛能听见骨骼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每一寸血肉都像被烈火焚烧,难以忍受的痛楚让他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陌生而宏伟的殿堂,四周遍布着奇异的妖纹,暗红色的琉璃灯散发出幽幽光芒,投射在雕刻着妖兽纹路的石柱上,显得诡异而神秘。
这里不是浮华峰。
他在妖界?
卿衣的心骤然一紧,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想要起身离开,可才一动,便感到体内的灵力空虚得可怕。
他低头内视丹田,瞬间僵住。
他的修为……掉到了元婴期?!
这一刻,卿衣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丹田一片空旷。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修为,如今所剩无几,宛如一个刚突破元婴的弟子,与那些真正的强者相比,连渣滓都算不上。
这对于一名曾经站在顶端的修士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他现在身处妖王殿,一旦被妖族发现他的真实状态,恐怕连活着离开都难。
不能待在这里。
他必须离开妖界!
——
卿衣强撑着身体,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殿门,他的每一步都让体内的伤势恶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黑色的地砖上,凝成深色的印记。
但他毫不在意。
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凭藉着残存的灵力与身体对妖界的了解,他避开了妖王殿的巡逻妖兵,一路逃往结界边缘。
他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却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撑住,不让自己倒下。
最终,他在夜色掩护下,闯出了妖界,踏上了回浮衣宗的路。
——
当卿衣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浮衣宗,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时,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安心。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空荡。
这里,还是他熟悉的浮华峰吗?
他走在山道上,耳边传来弟子们的交谈声,本想视而不见,却在听清楚内容的瞬间,身形微微一顿。
“云师姐这几天和卿非师弟形影不离,两人看起来好亲近啊。”
“是啊,云师姐之前那么冷淡,现在居然会每天陪着卿非师弟,还给他送药,照顾他,简直就像……”
“像是对他动心了?”
“可不是吗?你没看到她看卿非师弟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滴水了。”
“听说她还帮卿非师弟护法,担心得不得了,寸步不离,这样还不算动心?”
“唉,早知道就应该多接近云师姐,可惜啊……现在师姐心里估计只有卿非师弟了。”
——
这些话语,像是一根根尖刺,狠狠地刺进卿衣的心脏。
他的脚步渐渐放慢,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胸口彷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云玖……和卿非?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和卿非……?
不,她怎么能和卿非……!
她怎么能忘记他?!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云玖曾经对他展露的笑颜、她在修炼时无意间流露出的专注神情、她因为他的话语而红了耳尖的模样……
他们曾经并肩而立,一起渡过无数艰难时刻,他还以为,就算不说出口,他与云玖的心也会始终连在一起。
可现在……
她却亲近着另一个人。
还是卿非。
这比任何事情都让他痛苦。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与卿非争锋,甚至连最基本的自保都困难,可心里的痛苦与不甘,几乎要将他撕碎。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所有翻涌的情绪,手指死死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到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不甘心。
他不愿接受。
可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任由那些话语一刀刀割开他的心。
原来,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受伤,而是亲眼看着自己珍视之人,转身奔向别人怀里。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浮华峰的夜色幽静,银白的月光撒在山间,如雾般朦胧,彷佛世间一切都宁静安然。
可卿衣的世界,却已经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