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从九点放到十点半,又拉着辛昭在医院附近跑跳。
久哲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个人从住院部溜达到了门诊。
晚上门诊部基本都关掉了,唯有医院的急诊楼还亮着灯,救护车飞驰而过,担架上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蹲在角落里抽烟,这个合家团聚的时候,也有人不能归家。
“还差多少?”几个人拼拼凑凑,放在地上的钞票也不过薄薄一层。
从乡镇医院到市中心的医院,从上海医院转院到协和医院,即便已经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检查。
但是普通家庭的家底丝毫不够用,借的外债借到亲友们看了都怕,虽说救急不救穷,可是算来算去都背负了五六十万的债务,哪里还能有偿还的本事?
“这里还有三千六百五十七块六毛。”说话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钱来。
“是临来的时候,隔壁村燕子妈给的,念在和畅儿一起当过幼师。”老太太吐了口唾沫,舔了舔指尖颤颤巍巍的数了一遍钱。
“咱不治了。”当儿子的看着当妈的这幅样子,又回头看媳妇穿着鼓囊囊的旧袄。
本来他们也是小康家庭,家里存款不说多,少也有个五十多万。
结果生了对心脏不好的龙凤胎,在乡镇医院生的孩子,在市医院开始治。
光是出生之后就进了几次ICU,一天几万块砸进去,住了没几天就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后来到了上海,本来以为大城市有高科技就有办法。
但是做了很多检查,医生不敢下诊断,因为费用高而且风险大。
最后推荐他们来协和看看,就当和阎王抢命了。
搁协和住了一段时间倒是有进展,但是这个进展也伴随着金钱。
医院这边还帮忙筹措了一回善款,十来万已经是很多的一笔钱了。
可是砸进去也只是激起了一点点的水花而已。
“咱们得先给孩子养养身体,现在ICU住半个月,一天一万多,吃喝要供着。”
“后面养好了,俩孩子手术要二十六万,后期…ICU那边一天三万六,起码得住一周。”
“出了ICU也不一定就是普通病房,医生说随时都可能有变化,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是当爷奶、外公外婆的把棺材本都掏空了,也填不上这个窟窿啊。
星痕抱着辛昭的胳膊,眼眶有些红了,他现在生活的很好,可以说全国基本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幸福的孩子了。
可是他依旧忘不了在山村里的日子,没有他的昭昭姐时,潮湿的房间,泥泞的地面,破旧的土房子还有熏人的灶台。
想去读书都找不到一条完整的路…
其实周围不止这一家子,其他人大多都是在树荫处抱着孩子轻哄的。也都抱着试一试,不行再走的念头。
“姐。”星痕双手收紧,把头埋在辛昭的怀里。
久哲也站定在一边,人世间总有很多无奈…
未尽的话语,辛昭听的明白,她摸了摸王刻勤的脑袋,捏了捏肉嘟嘟的脸:“新年祝福?”
星痕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新年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