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如同被斩断触手却未伤及核心的章鱼,在付出巨大代价后,靠着壮士断腕和精心准备的替罪羊,勉强从覆灭边缘爬了回来。
他们变得愈发谨慎,潜伏在阴影中,舔舐伤口,等待时机。
正如谢安辞所预料,“扳倒”莫家这一举动,如同在深水中投入巨石,涟漪扩散,惊动了无数原本蛰伏的势力。
一些与莫家利益捆绑过深的家族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成为谢家下一个目标,索性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反谢联盟”,在各种事务上给谢安辞使绊子,试图遏制谢家扩张的势头。
更有一些自作聪明的傻瓜,以为谢家在与莫家的争斗中损耗过大,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结果无一例外被谢安辞以雷霆手段收拾得服服帖帖,反而成了他立威的垫脚石。
然而,在所有这些明枪暗箭中,最让谢安辞感到棘手的,却是林家。
林家,一个实力不算顶尖但关系网盘根错节的家族。
是谢安辞的“生育者”——林恒的母族。
这一世运行的轨迹从蒋末答应与莫家联姻起就彻底改变了。
他只能尽量规避危险。
这日,谢安辞收到了林家发来的宴会邀请函,名义上是“商讨合作,共谋发展”。谢安辞捏着那张烫金的帖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几乎能猜到林恒打的是什么算盘。
宴会设在林家一处极尽奢华的庄园。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鬓影间,流淌着虚伪的客套与算计。
林家家主林聪亲自迎上前,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容,拍着谢安辞的肩膀,说着“一家人何必见外”的场面话。
谢安辞从容应对,举止优雅无可挑剔,眼神却始终淡漠如冰。一切都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运行。
酒过三巡,林聪便“不经意”地将一个年轻男子引到谢安辞面前。
“安辞啊,这是你林檎表弟,刚从海外学成归来,一直很仰慕你这个表哥的才干。”林恒笑着介绍,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暗示。
名叫林檎的年轻人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眉眼精致,气质干净,看向谢安辞的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与羞涩。他举止得体,谈吐不俗,显然是林家精心培养,专门用来“攻克”谢安辞的棋子。
“谢先生,久仰大名。”林檎微微欠身,声音清朗。
谢安辞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如同评估一件物品。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林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以为谢安辞还是那个会被美色迷惑的毛头小子,或者说,他们以为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就能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甚至影响他的决策。
“林公子客气。”谢安辞淡淡回应,疏离而礼貌。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厌恶或兴趣,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宴会上的其他人,捕捉着那些隐藏在笑容下的各异心思。他看到了一些“反谢联盟”成员带着忌惮的眼神,也看到了几个试图凑上来攀附的小家族代表。
林檎试图找话题与谢安辞交谈,从艺术谈到经济,表现得既纯真又聪慧。谢安辞偶尔回应几句,点到即止,让对方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宴会间隙,谢安辞走到露台透气。林聪跟了过来,语气带着试探:“安辞,你觉得林檎这孩子怎么样?聪明,懂事,最重要的是,是一家人,信得过。”
谢安辞看着远处沉沉的夜色,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这夜风:“林先生,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
林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谢安辞继续道:“合作,可以谈。但前提是,拿出诚意和实力。谢家不养闲人,更不需要‘花瓶’。”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林聪脸色微变,试图挽回:“安辞,你误会了,我们只是……”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谢安辞打断他,转身离开,留下林聪一人站在露台上,脸色阵青阵白。
回程的车上,谢安辞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这种周旋于蝇营狗苟之间的感觉,比真刀真枪的商战更让人心力交瘁。他想起蒋末,那个同样被命运逼着迅速成熟、如今在商场上手段狠厉得让他都偶尔心惊的兄弟。他们都被迫戴上了面具,行走在荆棘王座之上。
他拿出手机,给蒋末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林家,美男计。
过了一会儿,蒋末回复了,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他们之间才懂的、冰冷的嘲讽:“俗套。”
谢安辞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
莫家还未彻底覆灭,新的敌人已然环伺。而林家,这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虽然恶心,却也不得不暂时忍耐。谢安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等他彻底清除了外部的威胁,再来处理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人”,也不迟。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