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之夏24

被送到医院急诊的呦呦，身上大大小小的玻璃嵌进皮肤，血顺着伤口染红整件白T，脑袋因受到了猛烈撞击，血流不止,顺着鬓角淌进耳廓，将黑发黏成一缕缕。

一整晚，无影灯下的人影交错，器械声如密集鼓点。

术后，她浑身插满管线，氧气罩里雾气轻吐，像深海鱼群的气泡——安静、遥远。

医生摘下口罩，嗓音低哑：

医生三日内醒不来，很可能成为植物人,即便醒，记忆、智力都可能受损

尹妈当场晕倒，尹爸的背脊瞬间弯成弓，此刻的尹爸被打击的像个孩子般疲惫无措。

接到尹爸电话，匆匆赶来医院的夏沫，小橙，悲伤不已。

夏沫湿透的肩头，此刻也分不清是雨水淋湿还是泪水浸湿，扑到呦呦床边，指尖颤抖却不敢碰呦呦的脸，只敢攥住氧气机旁冰冷的支架。

从尹爸那里知道，呦呦最后的叮嘱，哭的眼泪不止，心梗痛到不能呼吸，如果没有呦呦了，她该怎么办，这世上再也没有如此爱她的人了。

她电话联系上了洛熙，在美国半路的洛熙，迅速又订最快的航班，准备降落就回国。

呦呦出事了，夏沫身边肯定需要人陪和安慰，他也不想异国他乡，也渴望一家人还在一起。

……

呦呦昏迷了三天，依旧没醒，天依旧是倾盆大雨，仿佛在为她哭泣，医生说做好心理准备。

尹爸尹妈崩溃痛哭。

夏沫此刻的恨意悔意自责充满了内心，如果不是她执意留下洛熙…

尹夏沫不，这都是欧辰的错，是他控制欲强，心里阴暗，变态

尹夏沫是他明明不懂得如何爱人，偏偏还要把我当做所有物

尹夏沫都是他的错

尹夏沫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深夜，病房只剩心跳监护仪的滴答。

夏沫红着眼拨通电话，声音沙哑却锋利

尹夏沫我有事跟你说，我们的事做个了结，你过来，现在

夏沫悲伤地眼泪停不下来，心痛快不能呼吸，她已经守了病房三天了，三天没睡，一合上眼，都是呦呦满是血的小脸，快崩溃了。

被尹爸劝回家的夏沫，打车下车后，精神恍惚自虐般的淋着雨走进家门。

雨幕里，欧辰独自驾车驶进尹家院子，车灯劈开黑暗，水珠沿他额发滚落，像碎裂的星。

夏沫站在廊下，脸色比雨更冷。

欧辰洛熙已经走了，我们可以回到以前

他开口，声线依旧惯常的冷，却掩不住微颤。

尹夏沫欧辰，回不去了……呦呦因为你——

她每吐一个字，都像冰棱砸进水面。

欧辰瞳孔骤缩，震惊悲恸，此刻再也没有平时镇定冷漠的样子。

手指扣住她胳膊，指节发白

欧辰你说什么？不可能！

欧辰发生了什么，呦呦怎么可能死，你不要骗我，这种事很好玩吗？

欧辰惶然无措质问道，怒火充满胸腔，眼眶湿润血红。

夏沫把车祸、昏迷、医生的宣判一字字剖开，雨声显得氛围无限凄凉。

欧辰眼里的血丝迅速蔓延，嗓音嘶哑得几乎撕裂

欧辰我给她请最好的专家——他们算什么东西

夏沫冷笑，字字带刃：

尹夏沫欧辰，我们认识十多年，我从未看到你如此悲伤无措，你分得清你爱谁吗？

尹夏沫你真的爱我吗？还是爱她？

尹夏沫只是你从来都是逃避，不愿意承认，更何况，你懂怎么爱人吗？

尹夏沫不，你不会，你只会一味的控制，占有，像个变态，谁会爱你这种人

尹夏沫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呦呦也不可能爱上你这种人

尹夏沫你种人就应该烂死在泥里，永远不配得到爱，去死吧

相处十年，夏沫了解欧辰最脆弱的地方，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每一句话都像利刃，朝着他最柔软的心脏戳去。

而沉浸在呦呦死亡悲伤中的欧辰，没有丝毫还手的力气，她的每一句，在这大雨里居然格外清晰，一句一句的戳进他心脏。

雨点砸在他脸上，像无数冰冷的耳光。

欧辰踉跄退后，转身冲进雨幕，背影被路灯拉得破碎。

此刻他只想回家赶紧安排医生，呦呦不会有事的。

黑夜瓢泼大雨，本就雾蒙蒙地一片，此刻欧辰心绪不稳，车速过快，仿佛注定了的命运。

“碰”

对向灯光骤亮，金属撕裂声刺穿耳膜，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呦呦满是血的小脸。

欧辰是啊，死了也好，反正呦呦也死了，我就该为她陪葬

欧辰好想去问下呦呦，有没有爱过我

——

急救灯再次亮起，西蒙赶到时，医生摘下口罩

医生伤员求生意志极弱

直升机螺旋桨搅碎黎明，载着欧辰飞向海外。

——

五年后，春光明媚。

校园银杏大道，呦呦大三，发丝在风里扬起细碎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