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赵祯最小的儿子去世了。
这一年，他三十三岁。
朝中的相公们不敢再逼迫他，只也笃定了，他绝对生不出儿子了。
赵祯的情绪有些低落，赵宗实是个好孩子，但终究不是他的孩子，赵祯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奇异的想法：如果阿凌有孩子，他宁愿将皇位传给她的孩子，都不想传给一个姓赵但并不是他的血脉的人。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将这种想法从脑袋里抛出来，生育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阿凌不想生孩子，他总不可能逼迫她。
此后几年，赵祯有不少孩子，但都是女孩，甚至每个孩子都活不过一岁。
顺利长大的孩子只有长女福康一个。
与赵祯子嗣上的不顺利相比，范仲淹推行的新政却很不错。他、林凌还有韩琦等人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整个朝堂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祯沉默了许久，对林凌道：“阿凌，你将宗实那孩子带回到你的公主府去住吧。”
“啊？”林凌迟疑着问：“六哥，你这是？”
“你与他培养些感情，阿凌，若是我的亲儿子，我一定不会允许他亏待你，但宗实终究不是我的亲子，你与他好好相处。”
赵祯轻轻笑了下，他并不彻底失望，只是想给阿凌更多的保障。
“六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亦是轻轻一笑。
赵宗实是个不错的孩子，由当初林凌的那番话，即便有了亲生孩子，赵祯也没有将他送回家去。虽说有些冷待，但赵宗实自己也清楚，他不是官家的亲儿子，官家如今对他已经很不错了。
住在华阳长公主府之后，赵宗实甚至觉得比在宫中更快乐些，不管是上课还是日常生活，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平和，没有过分的殷勤，也没有冷漠的讥讽。
*
赵祯死于嘉祐八年，这一年他五十三岁，林凌也有四十九岁。
他有后宫嫔妃无数，继后陈氏去世后，他并没有再立新后，众多的妃子中亦没有人再生下一个皇子。
皇位继承人板上钉钉的是赵曙赵宗实。
他只有一点放不下——赵祯努力的抬着头，看向林凌的方向。
赵曙等人连忙让开位置，让林凌坐到离赵祯最近的地方，他使劲睁着眼，去看向她。
“阿凌……”他声音颤抖道。
“六哥，我在。”林凌抓住了他的手，声音中是忍不住的哭腔。
赵祯突然笑了出来，“阿凌，你依然瞧着这么年轻，而我却要死了。”
“六哥……”
“别哭，阿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曙，轻声说：“好好照顾你姑姑，别委屈了她。”
赵曙哽咽着应下来。
治平元年，赵祯被葬进他的陵寝，这座陵墓的主人住进去后，墓葬便彻底关闭了。
离开巩县时，林凌含笑看向身侧的杨羡，突然道：“还记得吗？你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三个月。”
杨羡点了点头，温和道：“其实那时候我便心悦你了。”
“我知道。”林凌轻挑眉梢。
走到一片正在施工的陵寝时，林凌突然又开口道：“阿羡，等我们百年之后，也会沉睡在这里。”
就在赵祯的永昭陵旁边，有一座特殊的公主规格的墓葬——他临死前的心愿便是如此，林凌向来不在意这个，所以她答应下来。
杨羡也不在意，他轻笑道：“只要我和你死在一起，便是被挫骨扬灰又撒进海里，都不要紧。”
林凌斜眼看他，这人总是说些死不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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