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 别再为别人而活咯

副本之门缓缓消散，空气中残留的诡异气息随之褪去

沐诗白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在走廊之上，周围的场景从副本内的阴森恐怖，变回了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走廊模样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思绪如乱麻般在他脑海中肆意缠绕，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在副本中的事

林絮的身影更是反复在他眼前浮现，那个曾让他信任的人，却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背刺了他

林絮的背叛，比副本中任何恐怖的场景都更让沐诗白感到心寒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林絮在生死抉择面前，选择了背叛

是对死亡的恐惧

还是人性真的就那不堪一击

“为什么…”

沐诗白喃喃自语，拳头紧紧握着，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心底那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身后竟隐隐泛起奇异的光，一对翅膀若隐若现

那翅膀的模样十分奇特，恶魔翅膀的凌厉与张扬，线条刚硬且透着丝丝邪魅，天使翅膀的圣洁与柔和，光芒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无尽慈爱

甚至还有一种仿若神明般的神秘与庄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那对翅膀逐渐清晰起来

两根三折的长骨撑起整个羽翼的架构，长骨上挂着零零碎碎的琉璃，在微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如同梦幻泡影

而几根黑白相间的羽毛点缀其中，黑白交织，界限分明却又莫名和谐，更添几分诡异与神秘，让人难以分辨这究竟是魔的象征，还是神的羽翼

那翅膀像是不受沐诗白控制一般，猛地在他身后突兀地展开

巨大的力量冲击着沐诗白的身体，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地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完全扑倒

那对翅膀又如出现时那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刚刚撑在地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尖锐的东西划破，鲜血汩汩流出，在地面上迅速蔓延，流了一地

沐诗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乏力，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席卷而来

沐诗白盯着自己的手，那血迹斑斑的掌心之上，似乎有什么印记正缓缓浮现

印记被血水模糊，轮廓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依稀觉得大概是个十字架，像是镶着金边，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无力地翻了个身，后背缓缓靠着墙面，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脑袋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闪过

半人半鬼

瞬念谛则

沐诗白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成鬼了

回想起黑影所说的“无‘人’生还”，原来并非玩笑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以人的身份出去

想到这里，沐诗白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曾经那个在黑暗世界里游走的杀手，双手沾满鲜血，却也活得肆意洒脱

如今，经历这一番变故，竟落得这般下场

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里一片漆黑，仿佛是无尽的深渊，正等着将他彻底吞噬

而他，似乎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隐隐约约的十字架印记仿佛在提醒着他，如今的自己，已然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绝望如潮水般将沐诗白彻底淹没，心好似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再无一丝光亮

他缓缓闭上双眼，内心不断重复

死吧

就这么死掉吧

就这么死掉就好了

死亡，是此刻唯一的解脱

…

一只手突兀地轻轻握住了沐诗白的手

那只手柔软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好似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硬生生地撕开了笼罩在沐诗白心头的黑暗

沐诗白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又让他无比意外的脸

“司南…”

他嘴唇颤抖，轻声唤出这个名字

季司南微微俯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缓缓捧起沐诗白的手，轻轻将它搭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就是这么不听劝呐…诗白”

“没关系”

季司南注视着沐诗白的眼睛

“我把我的命，给你”

他看着季司南，眼中泛起泪花

“这么多次了，我也累啦…”

季司南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微微仰头，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遥望着那些过往的岁月

季司南周身缓缓泛起微光，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晨曦

金眸中，清晰地倒映出的，是千千万万次的最初，最初的沐诗白——那个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羁与纯真的沐诗白

季司南拿出一块怀表，那怀表样式古朴，表壳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他将怀表放入沐诗白手中，而后温柔地捧住他的双手

季司南微微低头，额头与沐诗白轻轻相抵

“诗白总是那么容易被人伤害，嘴上说着恨，却被道个歉就既往不咎，一直一直为了别人而活着，该多累啊…”

“下次，别再为别人而活了噢…”

季司南的声音如同喃喃细语，每一个字都像是饱含着心疼与怜惜，轻轻落在沐诗白的心间

沐诗白听着季司南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

他早已泪流满面，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背叛、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都因为季司南的出现与这番话，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感受着季司南的温度，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

他知道，季司南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司南…我…”

沐诗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小思难…”

沐诗白颤抖着嘴唇，轻声呼唤

这一次，他终于叫对了季司南的名字

“终于叫对我的名字啦…”

季司南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是欣慰，泪湿的双眼缓缓闭上，仿佛在享受着这最后的温柔时刻

他等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

很久

“我爱你…”

声音轻柔，却如洪钟

在沐诗白心头震响

“终于说出来啦…”

季司南的脸上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意，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体渐渐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那最后一抹笑意，也随光点一同消散

他所有的情感与牵挂，都在这一瞬间，融入了这片虚无

献祭

季司南用自己的命，为沐诗白铺就了一条或许能重获生机的路

沐诗白紧紧握着手中的怀表

那是季司南留下的

最后一丝温度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