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仿若要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漫天的雪花纷飞,就如上一世她在寺庙看到的那一场。
或许人真的抵抗不过命运。
横躺在院中的,是盖了白布的尸体。
仿若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宋琬醒来后身子还虚软无力,榻边的医师正讲着她是为何会吐血晕倒。
可她却没有听。
只着了单薄的里衣,赤脚便跑了出去,踩在那方雪地上,远远的,她便看到了那尸体。
宋翰愣着做什么?
宋翰把小姐带回去。
宋翰声音中带了几分急切。
可是去扶宋琬的皆被她推开,她一步步走到那尸体前,宋琬的眼眶泛着红,颤抖的手却始终不敢掀开那白布。
然而此刻,凛冽的风又掀开一角。
让她看到了宋墨的鬓发。
宋琬阿兄。
攥紧的指终于将白布掀开。
露出里头那人清冷隽秀的容颜,只是此刻他的双目紧闭,唇色苍白,静静地躺着,像是陷入了沉睡。
一滴滚烫的泪从她的脸颊处滑落,又没入宋墨的发间,宋琬连唇都发颤起来。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雪日,被缉影卫包围的时候。又或者,她一直被困在那一日,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宋琬阿兄骗我。
宋琬的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脑中却浮现出那日在马车上宋墨说的话来,他说他会娶她,他说他会活着。
可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雪日。
她再一次得到了他的尸体。
宋翰琬儿,起来。
旁人都拉不开他。
宋翰便亲自去拉,可依旧被她狠狠推开,她像是疯了一样看着宋墨,泪水一滴滴滑落,连雪都融了些许。
宋翰宋墨犯了弑父之罪,他本就该死了,如今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宋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焦躁。
他垂首看着宋琬直接触到雪地的脚,此刻已经微微泛红起来。
宋琬阿兄有没有杀他,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宋琬的目光甚至未曾从宋墨身上移开。
可宋翰还是想将她拉起来,只是还未出手便被人拦住。
那人将身上披着的鹤氅拿起来,盖在了宋琬的身上,却又即刻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冷声道。
纪咏她想为宋墨哭那就让她哭。
纪咏哭够了再回去。
他的眉目之间尽是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泪水似乎已经尽了,手指却仍攥着宋墨那冰凉的手不肯放。
宋琬为何不把阿兄放到灵堂?
纪咏罪人,如何入灵堂?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甚是凉薄。
宋琬却忽然间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将他的鹤氅扔到雪地里,雪白的皮毛沾了雪水,脏污了一片。
可是纪咏甚至都没看那鹤氅一眼。
反倒直直对上她的杏眸。
宋琬可你这样的罪人都还活着。
一句话,便打破了他表面的平静。
纪咏的眸子幽沉了些许。
宋琬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次劫狱你在想什么吗?
宋琬因为你是纪咏,所以我没有跟你计较半分。
因为他是纪咏,她没有计较他一次次的算计,可是从他杀宋宜春开始便已经不同了。
他想将他们逼入死路。
宋琬可如今,在我眼里,我认识的纪咏早就死了。现在这个,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