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和赵荥逆着光,看见两道二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刘玥和顾暹。
孟越见状抬起胳膊戳了戳赵荥,示意她和自己去偷听看看他们在干嘛,赵荥对此无可奈何,也只能笑了笑便跟在孟越身后向楼梯口的拐角处走去。
“那个……我帮你拿吧?”
“嗯……没事儿,我自己拿,你不是还抬着桌子,怎么可能拿得动啊?”
孟越见到两个人明明在一起差不多一个学期了却还像刚认识那般丝毫不熟络,瘪了瘪嘴,刚想转头跟赵荥说一句没什么好看的,可以继续走了。结果刚一抬头……
“咚——!”
“诶呦!”“诶呀。”
两人不约而同地因为撞到而发出喊叫声,谁知,刘玥和顾暹的听力异常敏感。只见某人一扭头,瞪大眼,快步往前,拽着孟越的胳膊“好啊!我打死你孟越,偷听是吧?”赵荥看到这一幕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顾暹被刘玥丢在后边跟个“流浪小狗”似的,四个人凑在一起的时间是真不多,哪知还在考完试的酷暑,搬桌子搬凳子的又恰好是一楼和四楼,嗯……还真是——“冤家路窄”。
孟越又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看到了崔星语朝着这边过来,便硬生生要拉上她一起往新教学区走去。
“哎呀~还真是,好巧。”
“星语,怎么没人跟你一起搬啊?”
崔星语定了一瞬“嗐,一个人能搬得动为啥还非要两个人抬?我觉得挺好的啊哈哈。”
此时氛围正好,也没有人注意到崔星语脸上的郁闷,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朝着楼上走。
来回搬了不知几趟,终于把一堆桌子和凳子搬完了,同班里的人该整书包的整书包,该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该和朋友结伴而行的也都一同跨出校门……
她们坐在中间,此时太阳刚好能刺到孟越的侧脸,赵荥扭头看着孟越的侧脸,问她“要一起走吗?我今天没什么事。你呢?”孟越犹豫了半分钟,最终妥协。
不得不说,Z市该县虽然位于北方,但当地的夏季说是酷暑也不为过。两人走在柏油路上,阳光从上方射下透过杨树的一层层叶子而落下的一枚枚月牙儿吸引了一直低着头的赵荥。奔着“太尴尬,找话题”的心态跟孟越开起玩笑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月牙儿’呢~”
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尬聊式开头啊,就孟越犹豫的一两秒里,内心就想了一堆要不要改口的问题。
孟越愣了一两秒,抬头用她圆溜的一双眼睛看着赵荥,又挑着眉,似是没想到赵荥居然也会说这么低级的玩笑,冷不丁地被这冷笑话逗出声,这不笑不要紧,可一笑就停不下来,赵荥也被尴尬地笑出声。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分钟……
快到孟越家的时候赵荥停下脚步,抬眼看她,孟越被看地尴尬,忍不住开口问她“怎……怎么了?”赵荥的眉头一皱,眼睛快速眨过,很快就转变为笑着跟她说出那年盛夏最后的一句话……
“我明年就要走了,你可不要太想我~”
孟越装作不在意地“嘁”了一声,“谁会想你啊?这话该我提醒你才对。”
心里的浪翻了又翻,天生泪失禁体质的她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赵荥趴在她怀里轻轻抽泣“你,你别忘了我啊。”
赵荥缓缓抬起胳膊回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勺,还没等赵荥开口安慰,孟越又抱紧了她,赶忙说到“你等我高一,高一我肯定会去!老师说了,我的成绩可以的!”孟越不停地哽咽,赵荥只好轻声叹气,在她的耳边细语“好~我等你,别忘了初三我不在也要好好努力~”
现在,空气中不仅有酷暑的炎热味儿,还混合着两个女孩儿咸涩的泪水……
崔星语回到家后,看到家里地上一片狼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震惊和光亮,反而平淡地拿起扫把打扫起卫生来,可即使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也依然能听见……
“你个废物娘们儿!没老子你早不知道在哪儿混饭吃了!”
“滚!啧,我他妈说让你滚没听见?”
杯子摔碎的声音、布帛撕破的声音、巴掌不断响起的声音、撞击墙壁的声音……
崔星语犹如一滩死灰的眼眸瞬间赤红起来,扔下扫把和灰斗转头就推开房门,冲进房间,把她妈妈死死护在身后。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体会到她父亲死死瞪大瞳孔的撕破感,可以感觉到崔星语双手的颤抖。
崔星语扯破着嗓子喊“滚!滚出我家!”,随即一声响亮的“啪——”落进脑中,震地崔星语感觉天旋地转,但她堪堪稳住身形,站在妈妈面前,此刻,她是真正的,故事中的保护她人的“天使”。
这天晚上,母女俩没有回家,而是逃出家门在楼下李姨的小店铺里凑合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崔星语就顶着一团浆糊般的头发踏上去家的楼梯。看到她父亲的那一瞬,手边的一盒烟就被崔星语狠狠砸在他脸上,男人瞬间暴起,嘴里一边吐着“我草你妈,生了你个逼崽子果然反了!”“我日,真他妈逼的有病大清早”,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崔星语,手里还不忘紧紧握着户口本和房产证。
二人对峙许久,男人坦然地扯了扯嘴角“呵,没这玩意儿,你妈跟我可离不了婚~”“操……”这是崔星语为数不多爆粗口的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了了,这种生活,这种天天不拿她娘俩当人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崔星语知道,她妈妈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坚决不能倒下,她还承诺,要考上好大学,要骑车接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要给她世间的最好……
可是她摸了摸鼻尖的红色,“妈妈……原谅我的任性。”她按下提前藏在身后的,孟越送给她的紧急报警按钮。
随着“滴滴滴——”的声音响起,她就知道,那个令人厌恶和恐惧的男人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出来了,但也因为她的还手,对方身上也有淤青,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县城,对于“刑期”这个词还属于遥遥无期……
她无力地使劲儿抬起胳膊,伸手去拿前边的老年机,用尽全力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给孟越打去一通电话——“阿云……对不起,我也许不会考上高中了,真是遗憾啊,连和你并肩备战高考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