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不再发烧了。天刚蒙蒙亮,就穿上轻薄的衣裳,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破天荒地练着字。
我想,师尊应该会开心吧?
一想到师尊能开心,我写的字越发工整了几分。全是没有先前的龙飞凤舞的姿态。
我在书桌前写了好久的字,已经写了十多页,可师尊还没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外面梅花开了,下了些小雪,山下还传来同伴们玩耍的声音。
我都写了一个早上了,要不放松一会儿?反正师尊也不在……
于是我放下了笔,径直冲向了院子里,院子里面的雪很深很深,一踩一个脚印。
我在雪地里来回蹦跳,时不时捡来那么一片梅花放在一个雪团子上,假装这是我堆的雪人的花簪子。
可终究就只有我一个人玩,团了好几个雪球。我觉得实在太无聊了,坐在院子的石阶上,漫无目的的砸着。
恰巧砸到了一件青色的衣摆……
我猛的抬头,喜悦又兴奋,扑到她怀里……
言珝(五岁)师尊去哪里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不回答我的话,反而搂住我,拉着我的手,反问我
谢温筠功课做完了?你怎么就出来玩了?手还这么凉……
我听出了她责怪的语气,有点小失落。但还是进了屋,把做好的功课递给师尊……
她仅仅扫了一眼,就蹙起了眉头,貌似风平浪静……
我莫名恐慌,低着头站在师尊旁边,不明白为什么师尊还是看不上我写的字。
耳边听到一声叹息,接着听见一声脆响,那是师尊准备罚我时的征兆。
我已经在尽力变乖了,可师尊还是不满意。我企图争辩
言珝(五岁)我是写完了才出去玩的……
她从来不听我解释,我趴在她腿上,下裳又不见了踪影……
她没急着打,反而问我
谢温筠离家出走,病刚好就敢穿这么少,还在雪地里玩,你是觉得你不该罚吗?!
我听出了话里的怒意,不敢再吭声,可能师尊不愿意我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还是好委屈,我只是想让师尊高兴,只是不想牵连她……
一阵风来,她落了第一下,我默默受着,咬牙不敢出声。身后微微发烫,她又掀起一阵风,还在一旁训斥
谢温筠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回来的时候都快冻死了,现在又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坐了一上午!!好好活下去很难吗?!
她的声音又发着颤,她因为我而担心,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难受。
突然间又挨了重重一下,含着泪,伸着手揉着
言珝(五岁)师尊……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她只冷声道
谢温筠还不拿开?
撇了撇嘴,把手拿开了,害怕得直打哆嗦。她好像铁了心要让我记住这次教训,接下来每一下都下手极重……
又挨不到五下,我从师尊腿上跳下来,哭的像只花猫,捂着身后说
言珝(五岁)我真错了……别打了……
师尊仍然坐着不动,只看着我,默默把戒尺扔到一边。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就站在那边哭,不敢哭的很大声,怕又惹了师尊。时不时看她一眼,见她没有来哄我的意思,我哭的更伤心,甚至想在地上撒泼打滚。
但是这样做,貌似她会更生气。
等到我看她没那么生气了,就跑到她怀中赖着,她帮我揉着,轻声哄着。也许只有这时师尊是温柔的了。
她比我更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更操心我的学业,但是有时候却偏偏对我特别严厉,有时又是温柔的……
她比我更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问着
谢温筠言言,还疼吗?
我点点头,却在看到她眼神中藏不住的愧疚时,愣了愣,又想摇头了。
她好像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没有了愤怒,只有那永远的平和
谢温筠言言想让为师开心,是不是啊?
我委屈点点头,刚才哭的狠了,半天顺不上气。她轻拍着我的背,好像带着些满足的喜悦
谢温筠其实言言只要不惹事生非,调皮捣蛋,胡乱作践自己,为师都是开心的。因为言言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徒弟,所以啊,言言要爱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我好像明白了,师尊这次不是因为别的而罚我,只是因为我不爱自己。我是个好奇怪的人,爱夏夜里的晚风,爱冬日里的暖阳,爱世间一切美好,偏偏不爱自己。
我点了点头,又想了很久。
她却在那调笑我
谢温筠瞧,我这是收了个小哑巴徒弟,只会点头,不会说话……
言珝(五岁)我才不是小哑巴,我是言珝!
她轻笑一声,嗔怪我道
谢温筠看来小哑巴知道自己是言珝了……
我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我不再妄自菲薄了,我不是什么顽劣之徒,我就是言珝,也只是言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