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干扰源……” 奥托那沙哑如岩石摩擦的声音,穿透了空间风暴的尖啸。他无视了身上剥落的岩石甲胄,无视了周围疯狂撕裂的空间,那只刚刚被冲击波震偏的巨大岩石手掌,再次缓缓抬起!
这一次,不再凝聚奇点,而是五指张开,带着碾碎万物的绝对重力,如同倒塌的山岳,朝着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渡鸦,朝着他手中那枚挂坠,狠狠抓去!
“物质……归于永恒!”
死亡的巨掌,笼罩而下!
奥托的岩石巨掌,裹挟着碾碎万物的绝对重力,如同崩塌的山峦,覆盖了渡鸦头顶的整个视野!空气在巨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恐怖的引力场让渡鸦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形的巨手向掌心拉扯、撕裂!手中那枚水晶雪花挂坠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与重力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无处可逃!无力抵抗!死亡的冰冷触感紧贴着每一寸皮肤!
“呃啊啊——!” 渡鸦发出绝望的嘶吼,背后的衔尾蛇虚影在重压下扭曲到极限,蛇环几近断裂!他本能地将攥着雪花挂坠的右手死死护在胸前,仿佛那点微光是他与这残酷世界最后的、脆弱的联系!
就在那覆盖着岩石甲胄的巨指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万分之一秒——
嗡——!
一声奇异到超越听觉、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渡鸦的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来自外界!是来自他胸腔内那颗破碎的、跳动着金色齿轮的心脏!来自那枚嵌入心脏、源自神庙的“王冠”碎片残骸!
心脏位置的剧痛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渡鸦眼前一黑,视野被一片纯粹、冰冷、吞噬一切的“白”所淹没!不是奥托的重力黑暗,而是神庙里吞噬父亲的那种、象征绝对静止的“王冠”之光!
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刺目的白光中,时间感被无限拉长、扭曲!他感觉自己正坠向一片无垠的、由凝固时钟齿轮构成的纯白深渊!无数巨大的、停滞的青铜齿轮悬浮在虚空中,咬合着,却又纹丝不动,如同宇宙的遗骸。冰冷的死寂笼罩一切。
在这凝固齿轮的深渊中心,悬浮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王座”。
它并非物质构成,而是由纯粹的光线交织而成。结构复杂到令人眩晕,无数嵌套的几何多面体遵循着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却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与疏离。
王座通体流转着纯净到极致的白色光辉,那光辉并不温暖,反而如同亿万年的寒冰,冻结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王座顶端,并非靠背,而是一顶由纯粹光线构成的、不断旋转重组的几何王冠虚影——时之冠(Kether of Time)的投影!
王座之上,端坐着艾因·索菲·亚。
她纯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如同凝固的光之瀑布,发梢融入虚空。璀璨的金色双眸深处,变幻着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此刻,那目光穿透了凝固的时空齿轮,穿透了渡鸦濒死的意识,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锁定了他!完美无瑕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俯瞰尘埃、洞悉一切终结的绝对悲悯与冷漠。
“汝之挣扎……徒增熵增……” 艾因空灵的声音直接在渡鸦濒死的意识中响起,自带混响,仿佛来自宇宙的尽头,“……此身……此魂……终将归于‘冠’下永恒静谧……”
随着她的低语,王座周围悬浮的那些凝固的青铜齿轮,其中一个巨大的、边缘蚀刻着衔尾蛇纹路的齿轮,其中心一点,骤然亮起一点与渡鸦心脏位置“王冠”碎片同源的冰冷白光!
白光如同活物般蔓延,瞬间侵蚀了整个齿轮!那齿轮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无声的哀鸣,表面的青铜色泽迅速褪去,覆盖上死寂的灰白,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渡鸦的心脏随之传来同步的、被冰冷白光侵蚀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因”与“果”,都在被那双金色的眼睛、被那座冰冷的王座、被那颗被侵蚀的齿轮……强行剥离、解析、纳入那永恒静止的蓝图!
“不……!” 渡鸦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他不想变成父亲那样的怪物!不想成为艾因永恒王冠下凝固的尘埃!手中那枚雪花挂坠的冰冷触感,是唯一能刺穿这片纯白死寂的真实!
凯撒绝望的眼神、门枢染血的凝重、刹那归零的粒子辉光……那些流动的、痛苦的、挣扎的瞬间,才是他存在的证明!
绝不静止!
这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流动”的疯狂渴望,如同投入冰湖的炽热岩浆,猛地冲入他那颗被白光侵蚀、濒临停滞的心脏!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碎裂声!
他心脏位置那枚被艾因意志侵蚀的“衔尾蛇”齿轮虚影,在渡鸦反抗意志的冲击下,悍然崩裂出一道贯穿性的裂痕!裂痕中,并非黑暗,而是涌出了一股细密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沙砾!
时间的沙砾!
“嗯?” 王座之上,艾因那永远古井无波的完美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波动”的涟漪!她璀璨的金眸深处,那变幻的几何图形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亿万分之一秒的迟滞!
现实世界,重力巨掌临身的瞬间!
渡鸦那被纯白死寂淹没的视野骤然破碎!奥托那覆盖着岩石甲胄、散发着终结气息的巨指,带着碾碎一切的风压,距离他的胸口已不足十厘米!
死亡的冰冷触感真实到刺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坐标……锁定!空间……置换!”
门枢嘶哑到破音的咆哮,如同绝境中最后的号角,穿透了空间风暴的尖啸和重力场的轰鸣!
只见门枢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爬到了工厂边缘一根扭曲断裂的巨大金属梁柱顶端!他浑身浴血,左肩被钢笔贯穿的伤口深可见骨,鼻血染红了整个下巴和前襟!但他站得笔直!
染血的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紧握着那本边缘烧焦、浸满血污的厚重笔记本!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正是他用血在油污中计算出的、引爆“王国”碎片的最终方程!此刻,那方程上覆盖的血迹正发出诡异的幽蓝光芒!
他的左手,那只缠着染血绷带的手,正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在那本染血的笔记本上疯狂书写!不是墨水,而是用自己的鲜血!
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得皮开肉绽!每一笔落下,都带起一蓬细碎的血雾!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疯狂、由无数空间坐标和能量矢量构成的、闪烁着血光的立体方程正在急速成型!
空间风暴的边缘,残骸与尘埃在狂乱的亚空间乱流中飞舞,像是宇宙愤怒的碎片。渡鸦的意识在这片混沌中沉浮,身体被风暴的力量无情地撕扯。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无数无形的刀刃切割,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又在下一刻被更大的痛苦淹没。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无尽的漩涡,被无情地吞噬,又被不断地抛出。
但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渡鸦的心却出奇地平静。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父亲被白光吞噬前的扭曲面容,卡莱尔冰冷的目光,门枢在最后关头的疯狂笑容,刹那透明的身影逐渐消散,还有凯撒那绝望的咆哮……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手中那枚水晶雪花挂坠上。
挂坠的微光在风暴中摇曳,仿佛是一盏在黑暗中挣扎的孤灯。渡鸦紧紧握住它,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机械义眼在风暴的光芒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因果……” 他嘶哑地低语,声音在这狂暴的风暴中几乎无法被听见。他的意识在风暴的中心找到了一丝平静,那里的时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环形。
就在这时,他的义眼捕捉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在风暴的中心,一个扭曲的、半透明的几何王冠虚影若隐若现!那是他见过无数次的“王冠”碎片,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真实!
“时之冠……” 渡鸦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和渴望同时涌上心头。这顶王冠虚影散发着一种绝对静止的气息,仿佛是这片混沌风暴中唯一的秩序之源。它悬浮在风暴的中心,如同宇宙的主宰,无声地召唤着渡鸦。
不!这不能是真的!渡鸦在内心深处疯狂地呼喊。这顶王冠是终结一切的象征,是艾因·索菲·亚那冰冷意志的具现化。如果他靠近它,就会像父亲一样,被那绝对静止的力量彻底吞噬!
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王冠虚影飘去。风暴的力量仿佛被那王冠吸引,形成了一条无形的、通向风暴眼的通道。渡鸦能感觉到,那王冠虚影正试图与他体内的“王冠”碎片建立某种联系。
“不行……我不能……” 他拼尽全力挣扎,试图抵抗这股无形的吸引力,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魔法,越来越靠近那虚幻的王冠。
突然,一道冰冷的、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的因果律……很有趣。”
渡鸦的身体猛地一震!这声音!他曾在艾因·索菲·亚的王座前听到过!那是王冠深处的声音,是绝对静止的意志!
“渡鸦……”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回荡。“你的‘衔尾蛇’……在挣扎……在抗拒……”
“不……不要……” 渡鸦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王冠虚影一点点侵蚀。他的心脏剧痛,仿佛要被那来自王冠的静止力量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