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濒临溃散、随时会彻底湮灭的残魂碎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极其虚幻、却已初具人形轮廓的魂体。魂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内部不再是混乱的能量流,而是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混沌微光的星纹脉络!
这些星纹构成了一个玄奥复杂的循环体系,如同初生的星河雏形,缓慢而坚定地自行运转着,自发地汲取着周围空间中游离的、属于长生界的精纯生机能量!
虽然依旧脆弱不堪,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实感与秩序感,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与溃散。那是一种新生的根基,一种名为“混沌星源体”雏形的根基!
就在他沉浸于这新生的、带着剧痛余韵的奇异感受时,一点寒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新生的魂体眉心之前。
那是一柄小剑的虚影。
三寸长短,形态古朴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邃幽暗。然而,在这幽暗的核心,却又有一点针尖大小的、凝练到极致的星芒在永恒跳动!
这点星芒,散发着一种令凌尘新生魂体都感到本能颤栗的锋芒——那是足以洞穿世界壁垒、撕裂万法规则的终极锐利!
“此乃【破界星芒】。”万象星尊宏大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期许,“乃吾采集星核寂灭之精、虚空裂隙之锋,以无上星力淬炼万载而成之神器雏胚。其性至锐,可破万法,可穿诸界。今赐予汝,一则护持汝这初生之脆弱魂体,免遭此界死气侵蚀;
二则…此物与汝新生之混沌星源体,本源相契。待汝重塑肉身,重修道途,此物便是汝手中之矛,亦是汝…重归星穹之路的起点!”
话音落下,那点深邃幽暗、核心跳动着致命星芒的小剑虚影,倏地一闪,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流光,径直没入了凌尘新生魂体的眉心!
“嗡——!”
凌尘整个魂体剧烈一震!一股冰冷、锐利、仿佛能切割灵魂的锋芒感瞬间传遍全身,却又奇异地与魂体内那初生的混沌星纹产生了共鸣,如同水乳交融。
眉心处,一点细微的、如同寒星般的印记悄然浮现,随即隐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名为【破界星芒】的神器雏胚,正静静地蛰伏在他魂体核心,与那混沌星源脉络紧密相连,成为了他新生根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根基初定,神器已授。”万象星尊的星光投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声音也仿佛来自更遥远的星域,“然,道基之稳,非温室可成。长生界虽为坟场,亦蕴大造化,大凶险。葬神原之北,有一古道,名曰‘天火’。”
“天火古道?”凌尘新生魂体本能地捕捉到这个名称。
“不错。其地乃古神魔战场核心,万古不灭之天火熔炼万物,亦淬炼真金。内蕴生死玄机,存亡之道。”星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汝需入此古道,以天火为炉,以生死为锤,淬炼汝这初生之混沌星源体,磨砺汝这不甘之残存意志!唯有在其中寻得一线生机,真正掌控这【破界星芒】一丝锋芒,汝方有资格…踏入吾之‘万象星宫’,承吾道统!”
“记住,生,则脱胎换骨,奠定无上道基!死…则化为古道尘埃,与这葬神原枯骨为伴,再无轮回!”
星尊的投影最后深深“看”了凌尘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新生的魂体,直视其灵魂深处那点不屈之火。
“去吧,带着你的不甘,带着吾赐予你的星芒,去那天火之中…寻你的生路!”
话音落尽,笼罩天地的浩瀚星光骤然收敛!万象星尊那伟岸的投影如同碎裂的星辰,瞬间消散于无形。
葬神原那永恒的铅灰色天空与死寂的尘埃,重新占据了视野。
呜咽的风声再次响起,卷动着灰烬。
凌尘那虚幻的新生魂体,孤零零地悬浮在冰冷的骸骨平原之上。眉心深处,【破界星芒】那一点冰冷的锋芒感清晰无比,体内初生的混沌星纹,正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长生界的能量,修复着魂体因重塑而带来的虚弱。
他“抬起头”,魂识穿透呜咽的灰风,望向葬神原那无垠而苍凉的北方。
在那里,地平线的尽头,天空并非压抑的铅灰,而是一种…燃烧般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灼热气息,即使相隔无尽遥远,也隐隐穿透空间传来。
天火古道!
星尊为他划下的,生死淬炼之路。
新生的魂体微微震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沉寂已久的血液(如果魂体还有血液的话),似乎因这远方传来的毁灭气息,而再次感受到了…一丝滚烫的温度。
他不再犹豫,魂体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却带着一点锐利星芒的流光,向着那暗红色的天际线,决然飞去。葬神原的灰烬与骸骨被远远抛在身后。
越是向北,空气中那股无形的灼热便越是清晰可怖,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细针,穿透凌尘初生的魂体,带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灼痛。
前方,天与地的界限被一片燃烧的暗红彻底吞噬。
那便是天火古道的入口。
没有雄伟的山门,没有蜿蜒的小径。只有一道横贯视野、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裂谷两侧,是暗沉如凝固血浆的嶙峋峭壁,仿佛被远古巨神的利斧生生劈开。裂谷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流淌着、咆哮着……液态的火焰!
那不是凡火。其色并非赤红,而是粘稠如血的暗金,间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与惨白。火焰本身仿佛拥有生命,在裂谷底部形成汹涌的熔岩之河,翻腾着,撞击着两侧崖壁,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每一次撞击,都溅起漫天粘稠的火雨,火雨落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留下焦黑深陷的蚀痕。
更可怕的是弥漫在裂谷上空的天火罡煞!
无形的力场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撕扯着一切敢于靠近的物体。空间在这里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波纹,仿佛高温下的空气,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在晃动、变形。
那罡煞不仅灼烧魂体,更带着一种磨灭意志的暴戾气息,疯狂冲击着凌尘的心神,试图将他初生的、带着星芒锐气的意志彻底碾碎、焚毁!
“呼…呼…”
凌尘虚幻的魂体在裂谷边缘剧烈波动,眉心处【破界星芒】印记明灭不定,竭力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毁灭性侵蚀。仅仅是入口处的威压,就让他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万象星尊的话语冰冷地回荡在意识深处:“生,则脱胎换骨…死,则化为尘埃…”
没有退路。
他魂体一沉,化作一道黯淡流光,向着那翻腾着液态天火的深渊裂谷,决然坠落!
“轰——!”
刚进入裂谷范围,如同坠入沸腾的熔炉!比入口处狂暴百倍的天火罡煞瞬间将他吞没!
“呃——!”
凌尘发出一声魂体层面的嘶鸣。那粘稠的、带着毁灭意志的火焰能量,无视他初生的混沌星源体本能形成的微弱防护,疯狂地渗透、灼烧!
魂体表面刚刚稳定下来的混沌星纹,在这狂暴的天火能量冲击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烧穿、熔断!每一寸魂体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痛如同亿万只烧红的蚂蚁在啃噬他的灵魂本源。
更可怕的是那股磨灭意志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锤,一下下狠狠砸在他新生的、本就脆弱的道心之上。
诛仙盟惨败的耻辱画面、道心崩碎的无助感、濒临魂灭的绝望……种种负面情绪被这天火罡煞无限放大,化作心魔的低语,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防线!
“放弃吧…你本就是废人…”
“挣扎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痛苦…”
“化为尘埃,归于永恒死寂,才是你的归宿…”
意识在剧痛与心魔的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魂体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混沌星源体那微弱的吞噬本能,在天火狂暴的冲击下显得如此可笑,根本无法有效汲取能量,反而像是在引火烧身!
就在他魂体即将被彻底点燃、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嗡!
眉心深处,那点属于【破界星芒】的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锐意!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破灭锋芒,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剧痛惊醒,猛地从印记中迸发出来!它并非主动护主,更像是一种被极致毁灭环境刺激而生的本能反击!
这股锋芒极其微小,却带着一种洞穿万物的决绝!它并非硬撼整个天火罡煞的汪洋,而是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无比地刺向凌尘魂体内部最为狂暴、最为混乱、即将彻底引爆他魂体核心的那一缕天火能量!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清晰响彻灵魂的锐响!
那缕足以致命的狂暴天火能量,竟被这微小却极致锋锐的星芒瞬间贯穿、撕裂!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其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溃散、湮灭!
剧痛骤然减轻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