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一篇含有"鲸"意象的文章,科幻,主要是一个文明的没落促成了许多文明的诞生。(一鲸落,万物生)最后,写这篇文章也是为了致敬三体,致敬章北海。
(一)
她看到鲸了。她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苦苦追寻,竟然在这片海城见到了它,或者说,还可以见到这种神秘的生物。
作为一名年轻的生物科技研究人员,在业余之时,她还是一位狂热的生物拍摄爱好者,喜欢走遍人迹罕至,极度危险的地方,去追寻稀有生物的足迹,有几次还差点遇险。但她依旧坚持着这个爱好,因为这些自然的东西远比机械让人感到亲切。而这其中,她最喜欢的,便是鲸。
——尽管没人见过它,因为这种巨大的生物早已因为急剧的气候变化和人类对他们家园的无情抛弃而离开了这个世界。300亿人口,仅有5亿还居住在这颗星球,他们曾经的家园上,而且这其中大部分还是从事研究的。——她便是其中之一。地球上有很多得天独厚的实验条件,是外太空所无法比拟的。当然,她留下来并不仅是为了研究,也有仅存的一点私心。她想见到鲸。
这位年轻人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蔚蓝的天空和海洋一望无际,一头体型巨大的鲸像海洋中的一块小岛,无声划开宝石一般清澈的水,浮上水面,喷出一股水柱,又缓缓潜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它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这个安静而又美丽的水下世界,而三三两两的小鱼倒映在它眼中,就好像它的眼中也有一片汪洋……
这是她小时候听父母所讲故事中的场景,在那个年代,还有人记得它的样子。从此以后,蓝色的海洋就常常在这位女孩的梦中出现,而那模糊的轮廓就好像一块小岛,划开了绵延的湛蓝。随着渐渐长大,这个梦也就越发清晰,也越发让人神住起来。她向往梦中那样干净又纯粹的海,向往那生机的水下世界。因为她所见到的景象,海洋是如一潭死水一般的黑色,显得毫无生机。
那是一次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实地考察,她要去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南极。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一块冰冻的土地,一个白色的荒漠。一切也是没有任何生机,天昏地暗,狂风呼啸。但她真正抵达那里时,才发现和从前所认为的一切截然不同。——南极不是一块大陆,而是一片海洋,就像北极一般。
哦,她这才恍然想起,南极的冰川早已融化,而剩下光秃秃的土地早已被上涨的水所淹没一大半了。眼前的地方在曾经很久以前是陆地,而如今是海洋。刺眼拥挤的阳光一并滑行在水面上,泛起了金色的水花。温度虽然依旧有点冷,但她很喜欢。——其他地方太热了。而在这片空旷之地,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风吹向她心里,又一并带走了炽热。
正当她享受时,却发现那些点点的金色水花渐渐变大起来,平稳的水面上下波动,使阳光也只能上下起伏了。有什么在水里。她眯起了眼。水底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滚,在游动。
她这才发现,这片神秘的禁地,一切似乎都这么原始。它严寒的天气竟使这片海域拥有了曾经清澈的影子。——阳光已经跳动起来了,那个东西正在靠近,在试图冲破这张水织成的网。她感到有些害怕,却又生出一丝好奇。于是便把她的小型科考船开远了点,又停下了。
终于,那个使一切晃荡的庞然大物,显现出了它的样子。灰中透出点黑,上面有许多小突起的头颌,雪白中参杂着污黑的腹部,以及那略长的,黑白相间的鳍。它一下子翻出了水面,像跳跃一般,又像是挥动翅膀在飞舞。好似一瞬间又沉入水中,溅起了无数层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看到了那典型的流线型身体,以及黑中闪烁着的星空﹣﹣遍地的藤壶。
她不会记错的。虽然这不是她梦境中所见到的样子,但她曾经在无数资料上看过,在无数人嘴里听过这个场景——这是一头座头鲸。
她一下惊呆了,脑子一阵空白,只是定定望着广阔的海面,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慌慌忙忙跑到了科考船的控制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些泪光。——竟然会有鲸,竟然会看到鲸,在这里。船缓缓地靠近,在海面上划行,带着小心灵翼地谨慎。
和鲸比起来,她的船实在是太小了,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蚁。可她还是害怕她会伤害,会恐吓到这种近乎消失的生物,可能是因为心底的热爱和柔软,或者是对人类罪过的忏悔。
庞大的阴影在一层水面下游动,在水的过滤中仅留下一层朦胧的轮廓。她投下了一个小型探测器。随着探测器的下潜,在显示屏中,广阔的海底世界便展一览无余。
这是一片寂静之地。海中并没有什么生机盎然,没有三三两两的小鱼,有的只是一头鲸,在无声中游动。鲸的眼里没有什么,但是却有比别处不知好上多少,深蓝色又泛黑的,好似深海的世界。它的眼中倒着这些,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了,好像这片海水在无限延伸。
探测器天悄悄地跟在后面,把这片寂静,这个寂静之中的鲸一齐定格了下来。她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于是便马上向上级发送了报告:"南纬70°,东经150°,旧罗斯海海域附近,发现座头鲸一只。"
但是比起这样官方的说法,她更喜欢这样描述她的经历:"在一个午后,我来到了世界向南的尽头,这里的海和它一般深沉而又安静,于是,就这样,阳光让我看见了来自远古的心跳声。"
——她知道,从今住后,她的梦境,便是这了。
(二)
这片海域成为了重点关注的地区,而她也因此能经常来到这,看着它。——她是监测和保护这块地方的工作人员之一。尽管在很多时候,只能远远望上一眼。但是她可以保护它,可以无限想象着,她曾经所向往的一切。她感觉她被海水包裹着,深溺在这片彼岸,永远。
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平静的生活也是如此。远在遥远的外太空,一切并没有在地球上展示得这般安宁。人们对资源的掠夺,从地球,转移到了太空。战争正在爆发。
因为人类有限的技术,使得他们只能局限于宇宙的一角,这也说明了,资源迟早会用完了。再加上,人性是贪婪的,他们这个得到了满足和需求,就会想要另一个,或者要更多远超于需求的东西。就比如,在地球时代的金钱。
于是,大家又一次盯上了他们曾经的家园。地球,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而生活在地球上的少数居民和科研人员,即使并不想离开这里,也并不想参与他们庸俗的争夺,只是想好好活着,安心研究,也无可奈何,无法避免被卷入了其中。
他们必须得离开了,要不也许下一秒收割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她看着人们正匆匆忙忙整理东西,收拾资料准备乘飞行器离开,不免感到一阵巨大的哀伤从心底涌出。——她想到了鲸,还有地球上那些可爱的生灵。
"我们……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可是,等外边打进来了,这些生命该怎么办哪!我们已经杀害它们一次了……不对,是外边的人……可我也是人类……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不能阻止伤害,不能保护它……"她喃喃自语着,一阵哽咽,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是的,我们不能。"一位年长的科研人员突然说话了,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孩子,我们已经尽自己所能了,我们不是研发武器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抵挡什么,如果你一味留在这里,不仅保护不了它们,你自己也会死。可你好好活着,总会有希望的,你还可以回来,用自己的能力重建我们的家园。活着,是我们干别的事的一切前提。”
她怔住了,明白这是对的,可还是感到不舍。因为,现实再一次残酷地降临,亲手打破了她美好的梦境。
最终,留在这里的科研人员都被迫被自己所属的国家转移了,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又再次回到了一切的开始。她又一次来到了飞船之中,来到了这片让她压抑的机械牢笼。
她只能在一块狭隘的地方研究供人们食用的农作物,即使鲜少外出的时间也只能去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荒凉的星球。在那些星球上种下的植物,没有哪一个显现出地球上的生机。有时,她可以通过弦窗,去俯瞰她所向往的地方,但她不敢那么做。
因为现实总是与梦境割裂,她知道她看到的地球一定是肮脏的灰黄色,而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片湛蓝。于是,唯一能干的,是对着外面令人害怕,不断蔓延的黑暗,描摹着曾经地球的样子。
想象着,有一颗湛蓝的星球在眼前悬转,上面飘浮着大团大团,白得干净的云层。当转到太阳升起时,会看到一束强光从后边打照过来,给地球的弧线镀上了金边;而到了夜晚,会有无数点缀般镶嵌在那儿的小亮点在闪闪发光,那是地球上的万家灯火…….
她竭力不让自己面对现实,面对悲伤,而是沉浸在了无穷的梦境和想象之中。渐渐地,她竟然感觉好像真的有那么个湛蓝的星球在身边来,里面有着数以万计的生灵,包括鲸。鲸在无声的深海里游动,时而又浮上浅海,它的眼里不断变化着,映着小鱼,又映着黑暗。她有些分不清了。
就这样,日子在混乱中浑浑噩噩地过去,她也在一种自我强烈的分割感中,在这没有白天黑夜的空间里丧失了对时间的观念。她不记得她在哪里,在几年几月,好像还在那片海域#,凝望着阳光的跳动,远古的心跳,又突然被外边吵闹的战争声音所惊醒。
同样的,她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好像还在研究生物,又着或者是许多别的东西,但她的记忆仅停留在那颗星球上,似乎那里把她的思想给困住了。——她发现,她的记忆只有地球,而来地球之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记起让人压抑的颜色和狭小沉闷的空间。
直到有一天,一位昔日一起工作的同事找上了她,并告诉她:"我们可以回去了,只不过是为了最后一次。"她才恍然惊醒,喜悦万分。没想到,还能再去到那里。她迫不及待整理好了着装,像个要出去玩的小孩子一般,到镜子面前打量自己。
可她看向镜子中的那个人时,却愣住了。镜子里的自己十分陌生,看上去衰老了许多,整个人是没有精神的,最重要的是,那双原本充满对事间怜悯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少了什么,如今黯淡无光,甚至显出些麻木无情。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再年轻了,时间不觉在无止境的枯燥工作中给自己镀上了无法摆脱而又可耻的烙印。
——大概每一个到中年的人都是如此吧,试图从如今破碎的日子里找到曾经年轻活力的蛛丝马迹。但其实,仅仅过去了十几年而已。她心中的喜悦又被别的什么情绪冲刷了,五味杂陈。
她明白,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去地球了,这是她同过去做的彻底的告别,或者称为,诀别。
这次,她终于有了勇气,看向了弦窗外那颗黄色的星球。以后或许再不会到它附近了。因为她知道,连这她曾经无法面对的东西,将来,也终将会成为她梦境的一部分,同海,同鲸,同湛蓝的过去。
"这一回,我看到了时间的笑声,那是胜利者的笑声。"
(三)
飞船缓缓地在赤道附近的一座小岛上着陆。与往常所有考察都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要潜入海底,进行最后的生物大搜索。——陆上只有少数生物了,人们把大部分生物的DNA 信息储存了起来,现在他们要搜索海底有没有遗漏的生物。
随着潜海器的下沉,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起来。他们正从赤道南下,沿东太平洋加利福尼亚航线抵达南极,每隔一段距离采集一个海域的样本,最终又绕西太平洋回到出发点。这次航行,大约需要1个月时间。
在水底下生活,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体验。她白天大多是通过发放出的探测器来窥探她所身处的地方。但到了晚上,有了空闲之余,她可以通过厚厚的玻璃。亲眼凝视着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年轻的时候,所置身的那最开始的梦境——那梦境也是最纯粹的。
她尝试着让自己沉静下来,像当初一样,溺死在这片寂静中,却再做不到了。——这里不再是她的梦境,她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地球也不再是那个地球了。或者说,这也仅是她梦境的角落了。
但即使体验的感受不一样,也足以让她产生新的感触,享受这里好像能困住思想,停滞时间的光阴。她每天夜晚睡前都会静静凝望着窗外,最后又郑重在玻璃上落下一吻。这似乎成了什么约定俗成的虔诚仪式,有种说不清却又特殊的意义。
——她也不知道要为什么这样做,只知道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告诉着她,她要亲吻海洋,亲吻鲸,或是亲吻这片湛蓝色。
他们潜艇所驱动的能源是电能。尽管原有储存的电足以够使用一个月了,但出于监测和备用的需要,每天这艘潜艇还是会浮上海面,利用太阳能充电。(潜艇密封性很好,不用担心漏电;同时监测探索是潜艇发放出的探测器进行的,但有什么情况,还需要主体过去进行下一步行动,类似无人机)。
于是,在探测进行的不知道多少天,潜艇发放的其中一个探测器传回了情况。——它探测到了一种特殊的声波脉冲,可是因为探测器与发声物体太远了,所听到的频率并不完整,时断时续。
科研人员们猜测那是一种生物所发出的。这个消息使所有人为之一振,并马不停蹄向发声地赶去。在这期间,他们还探测到了几次这种类似频率的声波,而且好像在不停移动。
她也去研究这特殊的声音了。当她把几次收集到的声波频率相互对照,结合在一起时,呈现出的图象让她头皮一炸——
这个图象令人熟悉,与她曾经所见过南极蓝鲸的发声频率十分相像,长单音加上颤音,持续30秒以上。同样的,低频脉冲发出的方向,正是南极罗斯海域。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上帝还是让他们相见了。她的手有些颤抖,一如当初,眼中不知何时闪动着些不争气的泪光。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有些许疑惑——蓝鲸的声音能传播上千公里,可为何他们却"听"不清呢?
她带着巨大的惊喜与困惑一路来到南极,好不容易接受了这样巧合的事实。——大概上帝希望我也能同它好好告个别吧。她想。
那是一片昏暗的深海,海中没有生机盎然,没有三三两两的小鱼,只有无限蔓延的,浓稠的无声与黑暗。这景象不由让她恍了神。太像了,与当年太像了。她再一次分不清她所处几年几月,是梦境亦是现实。历史,不,时间再一次巧妙的重合,让她迷失在无尽的湛蓝和黑色中。
在潜艇微弱的灯光下,一缕亮拨开了黑暗,使她几天飘忽得像云朵般的心情有了着落。——光芒挑开的黑色里,她看见了一头巨大的蓝鲸,好像深渊上的一块小岛,在光的包裹中显现出了蓝灰色的轮廓。小岛划开了水,又无声愈合。但这块小岛是向下划开水域的——它正在下落。
同时,随着潜艇的靠近,更多细节从模糊的轮廓展示出来。有些溃烂,肮脏的皮肉,无神的,再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的眼球,以及周围布满的微小生灵。它已经死了。
一种强烈的情感涌上喉口,让她有些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把她一整个攫住了,钉在那里。这其中的感觉很复杂,谁也来不及感受它,或许有悲伤,或是震撼,亦或者悲壮……
一时间潜艇里竟没人说话。他们看到鲸落了,更准确的,是鲸落的一部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声波会断断续续。
因为那是蓝鲸临死前最后的呻吟。而之后,它将会在漫长的掉落中被地球上仅剩的生物利用,为这早已残破不堪的海洋尽死后自己所有的价值。她知道,缺少像鲨鱼那样的大型生物,这个过程只会持续更加长。
蓝鲸还在寂静中下坠。巨大的身躯展现出了完美的姿态,竟在光照下显现出奇异的光泽。光散散打在它蓝灰的背与浅灰白的腹侧,反射出的光也是朦朦胧胧的。
这里的所有人在许多年后才知道,他们是仅有这一刻的见证者,他们见证了世界上最后一头鲸的鲸落。在同样的地方,她遇见了它的鲜活,也遇见了它的死亡。
历经了这一幕,似乎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了,后半程旅途都在梦游似的迷糊中度过。在南极罗斯海的海底,还躺着无数具鲸的尸骨,那是一个庞大的鲸落群,一座鲸的墓冢。
"我与我的过去分离了,因为我看见过去的心跳正在停止。这一次,眼前是一个灵魂正在向我呐喊着逝去。
(四)
从此以后,她彻底抛弃了她与这些丝丝缕缕分割不清的联系,也再没出现过梦境。她还是研究着生物,只不过不再是为了热爱,而是活着。为自己活,为人类活。
不出所料的,不止是她,所有的人类都抛弃了与这里的联系,前往了更遥远的地方。虽然这样做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太空很难再养活300亿人,战争还是会爆发。
——这是因果的必然。她不断辗转在各个基地,在炮火中艰难研究着更新品种的作物,供她所属国家的人们食用。宇宙和战争使人们的温饱成了问题。
尽管有不少人在感叹,历史的车轮正在重演,人类文明正在倒退,可谁都知道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抢,只能杀,像动物一样弱肉强食,取得食物链顶端的位置。相比之下,寻找新的资源和家园更是毫无可能,不切实际的做法。
人类在不断减少,因为战争人数大减,因为思想不愿生育,更因为技术和资源没法生育。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人类必须会死亡,但没人在乎。
自己都活不成了,谁还再乎下一代?还是及时享乐吧!大家各有各的选择,有的选择留下,而有的选择了离开,向太空深处进发。——于是又少了一半人,那一半人断了联系,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宇宙中是死是活。
300亿,200亿,80亿,10亿,3亿,5000万………
5年,8年,10年,20年,50年……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她已经是一个银银白发的老人了,过了耄耋之年,却依旧待在研究所。终于,上级下达了一项命令,让他们带着所有生物的基因以及人类的受精卵,各种植物的种子离开。国家给他们准备了最先进的飞船。这是一个机密的任务,但谁都懂是什么意思。
敌军已经逼近首都了。所有科研人员们都在准备着,把人类所拥有的,所知道的一切记载在这艘小小的飞船上。
开始远航了。她坐在飞船的弦窗旁,里面装着这颗星球的火种。而外面,是一座钢铁建造的太空之城,这是他们的首都。随着一枚威力巨大的电磁炮击入城中,毁坏了悬浮系统,她看着下坠的城市,一闪而逝的火花,明白,首都失陷了。
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象竟与多年前被抛弃的记忆重合了。一望无际,无限蔓延的无声与黑暗,正在下坠的庞然大物,有些破烂的身躯,身上朦朦胧胧又奇异的光泽,散散的光束,满地的尸骨……
她又想起鲸了,又想起了那颗灰黄色的星球,想起了湛蓝的梦境。而她的手中,是敌方科研人员所带给她的信件:
"亲爱的挚友,虽然我们正在互相争夺,但没关系,都一样的。谁都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原因,一样的悲剧,一样的结局。我国内部也在互相撕裂,然后又是两个争夺的国家。我想你们现在也在凝望着自己的国家,渐渐离去吧,我们也是,正坐在承载着火种的船上,踏上无尽的不归途。人类需要我们。"
"人类需要我们……"她看着窗外的"鲸落",不住喃喃,终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醒悟,原来她从未抛弃过她的梦境,切断与那颗星球,与过去的联系。她热爱鲸。
而她,还有他们,那些生命之船上的科研人员,将会好好培育,好好保护,好好研发,为人类的未来所利用,为这早已残破不堪的文明尽死后自己所有的价值。尽管这个过程因为缺少条件而更加漫长,而且并不一定像"鲸落"那样有结果。
"一鲸落,万物生。尽管并不是所有鲸都会完成鲸落,但我看到了,我们一定终将会,成为鲸。"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