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渐渐陷入无端的遐思与揣测。有时,心底会悄然浮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仿若自己只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提线木偶,演绎着一出荒诞可笑的戏剧。
这种感觉一旦涌上心头,便时常久久难以消散。
到底是因为还活着所以会胡思乱想,若是死了也就没心思可以想了。
我将感染着面前这具尸体的、肮脏血液的手伸到尸体的衣服上,血液被我尽数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犯下了杀人之罪的现在,不想着如何掩藏罪行,反而还慢条斯理的在这里擦手。
毕竟我可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来帮我躲避惩戒啊。
我细致的将血液擦干净,眼睛的余光注意着四周。
……依旧没有人到来。
那么、我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呢?
无名的恐慌突兀的就从我的心脏中涌出,将我裹挟住。
我确实犯下了恶劣的罪行,我也并不会认为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如果真要论、这家伙也该死。
若是要让我因为这家伙死去——
我不能接受。
我本来以为我的表情多少会有些难看,但是从对方已经死不瞑目的、失去焦距的眼睛中,我清楚的看见倒映出来的仍在微笑的脸庞。
真如同Alastor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回过神来,我好像就会把微笑当做面具,也藏住心里那些多种多样的心思了。
从绑架中回来的时候面对妈妈要笑,因为不能让妈妈担心。
妈妈死去的时候、给他办丧礼的时候也要笑,因为要处理好事情不能露出过分疲态、要招待来客,能让阿姨她们担心。
对待凯恩父母,还是要笑,因为安慰他的父母、哭丧脸的安慰只会徒增悲伤、毫无作用。
去看望夏娜阿姨的时候也要笑,因为不能让她伤心。
之后去面试也要笑、板着脸的员工是没有人会想要的。
工作也要笑,因为要接待客户。
即使以后成为了广播员,搭配着表情的语气会更加的显得真实。
……
要告诉他们吗?
要告诉vox和val吗?
其实我知道他们、了解他们,明白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要斥责我,只要说清楚了就是绝对站在我这边的。
或许不说清楚也会站在我这边吧,毕竟他们总是相信我的。
但是、理智和勇气是不同的。
我的手指止不住的蜷缩,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带着些许惊讶的、一声“天哪。”
我转过头,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好吧,她似乎年纪和我差不多大。
正常人看到这种事情应该是什么反应呢?
尖叫?恐惧?逃跑?报警?
都没有。
她的脸上、眼中都没有。
只有微微地讶异,而这一点讶异很快也归于平静,慢慢的融化成了一种诡异的温和。
“哦…这位先生、你看起来需要些帮助?”
“……什么?”
我一时间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等等、美国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是《地狱客栈》的特产?
女子只是温和地笑了下,主动的走上前来,抬起手指向旁边的尸体。
“一个该死的、已经死去的罪犯。”
她的口中吐出我无法理解的话语。
“小先生,你看起来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具尸体,我可以帮你——毕竟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人发现了。”
“?”
我的嘴角可能是抽了抽,但是对方的话语确实很好的缓解了我刚才的恐慌情绪,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他的死亡不配拉上我陪葬,所以才让我遇上了这么一位女性。
所以我开口回应“谢谢…?”
虽然我的语气还有一些不确定性,不过只是这么两个字,面前的女子就像是被戳到笑点一般优雅的捂着嘴轻笑了几声。
“这算不了什么、亲爱的。”
然后她又自然地、毫无警戒心地说道“我的住所就在这附近,既然要处理就把他交给我吧,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你帮我把他搬过去了。”
我眨了眨眼,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犹豫,听话的就这么干了,小心的没有让血液沾到我的身上。
值得庆幸他是被我打死的,所以没有出现什么血液四溅横流的情况,把他搬走、现场清理起来也很快。
因为我身上搬着个人、所以现场是这位女性清理的,她拿起了掉在地上已经脏了的花,并没有将它随意地扔到垃圾桶里、而是就怎么抱在了怀里。
“请跟我来。”
我并不理解她这么做的行为,不过还是跟上了。
我来到她的住所,根据她的言语将尸体放下,然后就呆站在了那里,颇有一些手足无措的味道。
她又笑了几声。
“好了,之后的事就不是你该看的了。”
她将整理好的花束递给我,就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似的对我说道“你应该还要去见什么人吧?现在已经耽搁了这么久、赶快去吧。”
我有愣怔、还是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花束。
“谢谢。”
然而走到门口、将要离开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陡然出现,促使着我鬼使神差的开口。
“我的名字是Alastor,你是?”
似乎没有料到这一茬,她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了我。
“Rosie。”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初见忍不住的问Rosie她当时为什么要帮我,她如此回答——
“哦、亲爱的,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眼睛分明在向我求助呢。”